谢道虽然多留荆淼一些时日,但是他修为极高,伤势拖延着,久了怕荆淼心中起疑,更何况,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因此只磨磨蹭蹭拖了几日,就决定放荆淼走了。
倒是荆淼有些恋恋不舍,只当这次过后,不一定再有机会见面了,谢道虽觉得隐瞒他不大好,但见着荆淼愈近分离,愈发与他亲近在一起,便也强按下良心的谴责,享受这几日的光阴。
这一日天气晴朗,谢道已经不眠不休好几日了,他与荆淼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得再愉快开心不过,就连荆淼睡着了,他也不舍得睡。
一百年,真是太漫长的时光了,
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会变得这么的煎熬。
所以这一日的凌晨,谢道实在是太困乏了,他就闭上了眼睛,悄悄睡了一个好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身旁本应当犹存的温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荆淼身上那种微苦的药香好似还弥留在被褥上。谢道没有在意,因为荆淼也并没有与他道别,所以谢道翻过了身,将那一堆的被褥抱在自己怀里,就好像抱着荆淼一样。
他等荆淼从门口进来,端着一碗白粥,叫他起床,就好像一对新婚的夫妇一样。
但太阳西移,谢道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感受日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背脊上,洒在房间里,慢慢的又消失不见了。谢道忽然意识到荆淼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也等不来那碗想象里的白粥了,可为什么……连一声道别也没有……
知道荆淼不可能回来之后,谢道就立刻坐了起来,他突然发现,无论是不是很快就能重逢,这种钻心的滋味都叫他心里很难受。还好荆淼没有与他道别,如果荆淼与他道别了,谢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住留下他的这种冲动。
明明想的那么清楚明白,可是真正遇上了,还是无法放手。
也许荆淼就是这样,才不告而别。
于是谢道很快就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门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常丹姬坐在庭院里,她看起来好像是想流泪。仿佛荆淼的离去,将她的心脏也掏空了一般,谢道走下阶梯,出声道:“红鸟儿。”
“血纹……”常丹姬低声道,“你醒了吗?”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弄花了一脸的妆。
看起来简直像个女鬼罗刹。
“咱们去找君侯。”谢道这时已经全然没有在荆淼面前的柔情与温存了,他站在阶上,微微含着笑道,“他刚杀了琴魔白无暇,去了万妖谷,你猜他下一刻要去哪里?”
“他去万妖谷做什么?”常丹姬问道。
谢道眉目清润,晚霞映在他的面容上,神色平静无比,任谁也瞧不出他的心思。他微微冷笑道:“他已经厌烦那赔本的交易了,那么有个累赘,自然是越早甩掉越好,等他甩掉了那个包袱,他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放开手了。”
常丹姬嗤笑道:“你说那个小姑娘?那他接下来会去哪儿?”
“他不会去蜀岭,因为阿淼在那,他也不会在万妖谷附近动手,因为玉辞卿的儿子在那。”谢道微微笑道,“他也许会先去极东之渊,也许会去污泥潭,也许……我怎么会全知道呢?”
常丹姬瞧他这个模样,就觉得心里发毛。
…………
这一路回天鉴宗去,倒是平平安安,无惊无险。
天鉴宗内收了他的密信,倒是戒备突兀森严了许多,荆淼刚刚回到宗门之内,风静聆便传他到主殿去,说是有事相商。
其实风静聆找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详细问了问君侯的情况,荆淼将大概都说了,只是略去谢道不提,说自己寻了个地方疗伤,这才耽搁了许久。风静聆又问了几句他的身体,见荆淼气色不佳,就又放他回去休息了。
这次虞思萌没在,荆淼一回峰,也实在困得很,便合衣睡下了。
他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三日才醒,他醒过来的时候,虞思萌正好过来探望他,站在门外头,小声的问道:“师兄,师兄……你在不在?”
“思萌?”荆淼还未完全从睡意之中清醒过来,只眨了眨眼睛,应声道:“你等一等。”
“不!”虞思萌却忽然惊慌起来,“别开门!师兄……你千万不要开门,我,我们就这么隔着一扇门,聊聊天就好了,你不要开门,我就想这么说说话。”她站在门口,影子投在雕花的空隙之中,显得纤长又孤单。
荆淼道:“好,你说。”
“师兄……”虞思萌有些沮丧道,“我听掌门说了,你叫那个杀了秦师姐跟凌师兄他们的坏人君侯打伤了,一直都在疗伤。要是……要是我那日没有劝你出去走走就好了,你就不会遇上那个坏人,也就不会受伤了。”
傻丫头。
荆淼失笑,才知道虞思萌在难过什么,便道:“不是这样的,思萌,是那人作恶,与你要不要我出去走走,是没有关系的,只不过是巧合撞上了,你别责怪自己。”
虞思萌没有说话。
荆淼又道:“更何况,还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送我的铃铛,我怕是此刻就与你见不着面了。”
“真的吗?”虞思萌问道。
“是啊,真的。”荆淼笑道,“多亏了铃铛。”
虞思萌这才好似放下心头的一大重任了一般,轻轻的欢喜的笑出了声,然后才道:“那师兄,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荆淼看着那代表虞思萌的影子慢慢的消失,他脸上的笑才微微放松下来,仰头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