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们六点半起床,六点四十的时候伙房就开门了。杂面馒头、杂粮饼子、窝头,玉米、红薯、土豆等粗粮,咸汤、稀饭、大渣粥,还有咸菜。这是工地上给劳工们的基础配置。表现优异的还会得到奖励,比如鸡蛋、鸭蛋,或是监工们、队官才有的炒菜、炖菜。
陈汉在吃的方面并不亏待他们。这些人都是重体力劳动者,只从吃穿方面来看,这里的劳工比满清统治下大部分的农民过的都要好。他所面临的生死危险更多还是在于工地的突发事件上。
因为他们只要能吃得下,复汉军就不会短他们的那口儿粮食。除了杂粮、粗粮,还有细粮,五天之内还必有一顿荤腥。而满清手下的老百姓,或者把陈汉也连带着算上,中国的亿万农民,三五个月不知肉味的家庭都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割一块肉的也不要太多!
现实和时间是最容易磨掉人锐气、心劲的两样法宝。这些打江南和湖广押送回来的苦工,在看到复汉军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照死了用他们,而是吃饱穿暖,请长工一样‘伺候着’,最初不管内心中的反抗意识有多么剧烈,到现在也都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
他们早已绝了逃跑、捣乱、闹事的想法了,。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复汉军给出的不仅是长工一样的待遇,更有规矩森严的纪律——后者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来做警示的。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漫长的刑期熬过去,然后,然后,回家当陈汉的顺民。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的家还在的话。
陈汉还有承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满两年,就会根据他们的籍贯、家庭住址,派人去联络他们的家人,只要联络的上,今后的日子里双边就可以通信往来,甚至他们的家人还可以来看望、探望他们。
这就是掉在驴嘴前头的胡萝卜,用‘希望’,让这些战俘转成的苦力们,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为复汉军开采征战所需的铁矿、煤矿。
肉香气袅袅的传到左逢圣的鼻子里,左逢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鼻子出现了错觉,他不但闻到了肉香,还觉得今天的肉香特别的浓郁。这可不是逢五开荤的日子啊。而且不止有猪肉的味道,他还闻到了鸡汤、鲜鱼的味道,还似有牛肉。
口水条件反射的溢满了嘴中,左逢圣狠狠地咽了下去。握着饭缸的手不禁的抓的更牢,别说他左逢圣不顾体面,在这伏牛山中他秀才的体面丁点也没有荤肉更珍贵。
左逢圣,湖南江阴人,当初组织团练,跟随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援鄂,结果他和长沙府的老乡曾衍胜,还有外府地的陶孝信、胡多吉等多人,在武昌城中都做了复汉军的俘虏。那时复汉军还是招纳‘贤良’的,左逢圣、曾衍胜、陶孝信和胡多吉等人身有着功名,都曾被复汉军拉拢过。可那个时候的曾左陶胡等人都甚有骨气,严词以据,然后全被扔到了伏牛山来。
等到时间和苦难磨平了他们的‘气节’之后,再想投降,却已经无有门路了。复汉军缓过了一口气,哪里那会稀罕一些秀才诸生?
湖南被俘的一帮秀才举人当中,曾左陶胡四人交情最好。而且他们四人家境都不怎么样儿。虽然四人都是秀才,陶家和左家祖上更都阔过,可时到今日,物是人非也。
四个人在才被扔到伏牛山的时候,就都担忧自个的家中,要是家里误传了自己战死的消息,那一家子还怎么支撑的下去啊?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四个当初的文弱书生变成了精壮精壮的劳工,五体不勤的身子变成了浑身都是疙瘩肉,每日的劳累工作让他们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再去寻思着家里人怎么样了。出了休息的时候,出了年节放假的时候……
他们就都盼着两年期到,能让他们早早跟家人联系上了。
要是能出的这伏牛山,四人敢对天起誓,他们再也不会跟复汉军跟陈汉做对了。
一把把的辛酸泪啊,说起来能把他们整个人都给泡起来。
左逢圣身后跟着的是胡多吉,四个人虽然进了一个队,却又给分在了三个排。矿上的班排长不需要脑子,只需要有力气,管理那是队长的事情。所以四个人别看都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一个也没有混上职位的。
“红烧肉……”
“……那是鸡汤吧……”
“还有煎焖鱼。”
“油饼,还有油饼!”
“大包子,肉馅的……”
“今个这是怎么啦?伙食都赶上过年了……”
当中午的炊事车从大厨房里拉出来之后,最前排的劳工们立刻惊呼起来了。左逢圣听得眼睛都凸了出去,伸长脖子往前看,但他个子低。
“铛铛铛……”铜锣声响,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伸长脖子去看的人也全都乖乖站好。
“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是小公爷三岁诞辰。”左逢圣营的营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藐视的目光扫视着手下四百三十多号劳工后,举手抱拳向着鲁山方向拱了拱。
“汉王欣喜,下令减免矿场战俘劳工刑期一年。”铺桥修路的战俘刑期减免半年。算是一场小赦了。在场众苦力眼睛都凸出来了,要不是场地里纪律实在严肃,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喜的喊叫出来。
陈惠的宝贝孙子满三周岁了。用这个时代的法子计,那就是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