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走了许久,刘成方仍旧坐着没有动。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这个皇帝上位得太突然了,皇宫内部官制体系不太健全。就拿齐王成亲这件事来说,本该从国库出钱,他和张氏从小金库往外拿钱才对,现在倒弄成赊帐了!
其实,关于官员体制的问题,早在金陵城攻克下来的时候,王菁已经向他提过了,不过那时候他觉得家里就这么几个下人,张氏很轻松的就管了,他又长年征战,根本没时间采纳她的建议。
不过,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再听任各处这么下去,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当晚他就找了人过来,专门来拟定此事,花费三天的功夫将皇宫内务分成十二监、四司、八局,各处专有掌事的人,出了事专找这些掌事的人就好了。
刘成方这个时候脑袋虽有些迟钝,但只要时间宽裕一些,有些事就反应过来了,特意问了张氏,“将老三成亲的礼单拿来我看看。”
张氏愣了一下,才道:“写礼单的管家已经给老三了。”
刘成方:“礼单你看过吗?”
张氏:“上面的字有些小,我没怎么看。”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不可闻了。不用刘成方提醒,她也明白过来,这次收的礼金只怕数目不少。不过那日徐贵妃一说刘成方能够醒过来全是老三媳妇的功劳,她这做婆婆的便有心想要抬举三媳妇一下,便将那些礼品、礼金带礼单一起发了话,给三儿媳了。
想到这儿,她脸色一下子大变,“那些……礼金想来也不是很多,老三又刚刚成亲,也不像他的两个哥哥,很早之前就有了差事,又多亏了老三家的进门,你才能提前好起来,我便将那点子东西赏他们了。”
刘成方气得头发晕,闭了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老大亲成、老二成亲的时候,你可将礼金全给他们了?”
张氏:“老大成亲时你是知府,老二成亲时咱们还是反贼,我也就是想着你现在已经做了皇帝,这才大方了一回。”
刘成方道:“一直到现在皇后还要为自己犯的错狡辩吗?”他的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失望,也不再听她絮絮叨叨,却向立在跟前的内侍道:“宣太子妃觐见。”
他的声音不疾不缓,但张氏却觉得有一种恐慌,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将牙一咬,跪下了下来:“老三家的一向孝顺,老三一向也听话,皇上万万不可……”
王菁很快来了,见帝后俱板着脸,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王菁不慌不忙地道:“自然是有的,父皇若是对这个感兴趣,儿臣现在就让人回去拿给您看。”
茉莉早一阵风似地回去了,不多时便抱了一个匣子过来,旁边的内侍忙接过去,递给了刘成方。
刘成方随手翻了一阵,道:“皇后既然没看过,也过来看看吧。”
张氏越看,脸色越白,“那天老三家的拿给我的,根本没有这样的,怎么会有送一万两银子、六斛珍珠的人家?五尺高的红珊瑚?……”她念着念着,突然瞪着王菁道:“你这礼单是真是假?我当时怎么没看到这礼单?”
王菁:“送礼的人有富有穷,礼单自然有多有少,您若是不信,随时可将送礼的人喊来对质。齐王成亲,本是咱们一件天大的喜事,别说文武百官要来送礼,就是那些三教九流的,哪个不想弄一张请贴?
上次的募捐,有人捐了,有人根本没在邀请之列,趁着这次的喜事,自然想把没捐的那份捐出来,好做为军饷。您若是当时没看到礼单,现在还可以慢慢看。三弟妹拿给您的,大部分是咱们濠州那边的本家族人们送的。而这金陵城里一个姓沈的老爷,光银子就送了十万。”
张氏:“那现银一共有多少?”
王菁:“应该不低于五百万吧。”
张氏:“你可……别乱说!”
王菁:“若是加上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怎么也得上亿吧。这些东西虽然是我负责收的,但是当天晚上就把库房的钥匙和礼单全给了母后,这一份不过是留底备查罢了。”言外之意,无论是丢了,还是少了,就不要找她了。
刘成方:“这事你做得很好,你先回去吧。”
等王菁走了,张氏便期期艾艾地道:“要不然,我再找老三家的,让她拿一部出来?”
刘成方:“以后宫里的事皇后就不要插手了,朕会交给两位贵妃负责,皇后就专门为我大吴念经祈福吧。”
他的语气异常冰冷,似乎不带一丝感情一般。
张氏心里无端涌起一阵恐慌,想分辩又不知从何说起,却听皇帝道:“送皇后回宫吧。”
张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但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便吩咐了身边跟着的人宣齐王入宫。
刘永瑞刚好从衙门里回来,见那小内侍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好,也没问为什么,就忙着去见他老娘了。
张氏见了儿子,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便小心地商量道:“我给你们的那些东西,你能不能再还一部分给娘?”
刘永瑞十分不解,根本不明白他娘在说什么。
张氏只得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着你最小,又是娘的心头肉,得多补贴你们一点,就让你媳妇把你们成亲时别人送的东西全拿给你们了。现在你大嫂又闹了起来,提意见说给你们的东西多了。”
她并不确定这事跟王菁有没有关系,可这会儿又不能说是自己没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