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果回到院子时,一个小孩正从里面跑出来与她撞了个满怀。“哎呦!”小孩年纪不大,力气到不小,毛茸茸的小脑袋撞得田果肚子一疼。再仔细看时竟然是王小悦。
自打香油票丢了,这还是田果在胡同里第一次见到她。
“小悦!”见王小悦绕过自己就往外面跑,田果回身叫住她。“跑那么急干嘛,吃饭了吗?”
天已经擦黑了,王小悦的面容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唯有两只大眼睛充满恐惧地望着田果。
这倒让田果意外了,难道我是大灰狼?
这时,对面院门里走出来一个人,看见胡同里的王小悦没好气地说:“王小悦,你又跑哪儿疯去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吃饭!”
听见妈妈的训斥,王小悦却像遇到救星般紧跑两步扑到妈妈怀里,然后又往她身后一躲,眼睛继续充满戒备地看着田果。
“哟,这不是米田果么。”杨晓红热情得过分。
如若往常田果肯定不搭理她,因为知道她嘴里吐出象牙,但是今天不,田果往前晃荡几步,来到杨晓红身前,她个子比对方高出半头还多,一下子就把杨晓红照在了阴影里,带着几分冷笑说:“哟,这不是红姐么,今儿出门怎么没带着瓜子,往常去厕所拉屎撒尿都离不开呢。”
杨晓红知道田果这是指桑骂槐,她不生气反而还有点兴奋,总在家伺候老王,都快伺候出更年期提前了,也得出来撩撩嗓子,骂骂人,往常田果不理她,她还觉得郁闷,今天反常了,所以杨晓红突然间有了干劲。
她挑衅地说:“哟,想吃瓜子啊,我家有,要不?姐姐给你拿去。”
田果面带微笑,略带遗憾地说:“不了,我怕有尿骚味儿,而且不是一家,是百家。我就纳闷了红姐,这么多年,王哥是怎么跟你过下去的,那天王哥......”田果惊讶地捂一下嘴,做出“坏了,我怎么把这事说出口”的样子。
果然,杨晓红紧张了,这几日老王总是早出晚归,虽然没有在丈夫的白衬衣上找到头发,口红,以及闻到香水味,但杨晓红从丈夫冷淡的脸中揣测他是不是有外遇了。丈夫现在是个小头头,厂子里想要攀高枝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你,你在哪儿看见的我们家老王?”
“胡同里呗。”
“他,他要去哪儿?”
“厕所啊。”田果觉得杨晓红真逗。就这智商天天还在胡同里挑动是非。
杨晓红是挺紧张的,因为老王总在自己面前有意无意地说:“你看看人家田果穿的多漂亮,你也照着买两件好衣服,家里又不是没钱。还有,把你那头发也捯饬捯饬,烫个卷发什么的,还有那张脸,该抹雪花膏就抹雪花膏。记住,那现在不仅是你的脸,也是我王杰的脸。上次厂子里的同事来找我,看见你还以为你是我大姐呢!”
“米田果,你跟丈夫都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田果笑得妩媚又坦然,仿佛一提到“王哥”整个人就精神焕发,“哎,王哥那人有文化,我们聊了很多,红姐,你具体想知道哪一块?”
杨晓红没说话,但脸上写着“当然是全部”。
田果又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说:“真的想知道吗?很简单,写一封匿名信就行了。”虽然光线昏暗,但她依旧看出杨晓红的脸色变了变。其实一早田果就想到那破信就是杨晓红所写,因为胡同里闲的没事干又憎恨她的人只有一个。
虽然田果一直搞不懂杨晓红为啥那么讨厌自己。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么,杨晓红,我到底哪儿惹到你了?让你值得花这么大力气整垮我?咱俩不是情敌吧?应该也没有家国仇恨,为什么呢?”
见田果这么问,杨晓红也不再隐瞒,坦然地说:“对,匿名信就是我写的!你想怎么的,揍我一顿?”
“你还挺理直气壮。”田果冷笑,往前一步袖子挽起来。瞅着架势还真像是要打架。
“别打我妈妈!”这时,王小悦护在了杨晓红面前,扬起一张小脸恶狠狠的瞪着田果,“你,你是坏人。”
“再坏能有偷香油票的人坏吗?”田果冷冷地说。
“田果,你跟我家姑娘瞎说什么呢!”杨晓红忽然紧张起来,一把抱住王小悦转身就往院子里走。田果警告道:“杨晓红,你记住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我被理发店辞退,从今往后,我就天天去你们家吃饭!你要是不给我做饭,我就去单位找王哥,把匿名信的事都告诉他,看他帮不帮我解决口粮问题。听说自行车厂伙食特好,你是希望我去呢还是希望我不去?自己掂量着办!”
***
焕然晚上没吃好,骑车到钢铁厂忽然觉得饿了,把自行车放在车棚,出门去对面的国营小饭馆点了一盘宫保鸡丁和四两米饭。说巧不巧,菜刚端上来,师兄王刚推门走了进来:“师傅,两屉羊肉包子,一大碗小米粥......咦,焕然,你也没吃晚饭?”
国营小饭店里,两个大龄未婚男青年唉声叹气地聊起了没有吃晚饭的原因。
“今天我爸又提相亲的事了,哎,真烦。”王刚比焕然还大,至今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家人急得很。
焕然问:“今年你都相几个了?”
王刚掐指算了算,然后一挥手,烦躁地说:“谁知道有几个了,反正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
“艳福不浅。”焕然嬉笑。
“艳福个屁!”王刚气得用手敲他脑袋,“是挨白眼不浅,那些姑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