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仪又吐了口气,“这事说来恐怕要让公子见笑了。”
她将有关裘大黑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范青浦。
范青浦听毕即笑道:“那裘大黑眼光倒是好。”
“公子不要取笑我,我如今真是很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青浦沉思片刻,说道:“要解决这事也简单。他无非是因你没有定亲,才敢肆无忌惮地来纠缠你。若是你告诉他你已经有了人家,他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
尹千仪听了这主意,眉头蹙得更深了。
“可他已经知道了,我突然推翻前面的说法,他未必会信。”
“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
尹千仪惴惴不安地收拾着货架上的衣裳,时不时就往对面街上的酒楼望一眼,范青浦正半仰卧在那酒楼的屋顶上喝酒。
范青浦说要帮她把裘大黑打发走,他的法子对尹千仪来讲很逾礼,让她多少有些难为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尹千仪便咬牙接受了,总比一直被人纠缠强。
裘大黑今日又喜滋滋地“如约而来”。
“尹家姑娘,我又来看你了。”他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来到柜台前跟尹千仪搭话。
尹千仪焦虑地向范青浦那边看去,屋顶上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裘大黑见尹千仪不搭理自己,又说道:“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不爱理我了?”
说得好像人家前些天很爱理他似的。尹千仪每次都不过是出于礼貌,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几句话,就被他当做喜欢跟他说话了。
尹千仪不知道范青浦是不是发现自己这边的情况了,心里十分急切,越急就越不想跟裘大黑说话,裘大黑就不停地追问她。
两人僵持之际,范青浦突然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就是字面的意思。因为范青浦真的是从云想衣屋顶上飞下来的,还惹得外面一阵喧哗,为自己英雄救美的义行造足了势。
双脚刚着地,他便转身走进店里。
“哟,表妹,好久不见了。”打招呼的手里还拎着个酒壶。
他的及时出现以及夸张的出现方式,让先前满面愁容的尹千仪展颜一笑,恰似东风吹开枝头红蕊。
裘大黑见状,顿时对这个潇洒公子警惕起来,双眼跟秃鹰盯猎物般地盯着范青浦。
范青浦并不正眼看他,径直走到尹千仪面前,嬉笑着说道:“表妹,一别两年,你真是出落得愈发娉婷秀雅了。”
范青浦边说着,还边认真地打量着尹千仪,仿佛他们真的是许久没见了。
尹千仪从柜台后笑盈盈地迎出来说道:“表哥,你回来了。”
她很努力地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但一想到自己正在与人合谋骗人,心里就难免不安,脸上笑得也很僵硬。
幸而此时裘大黑全副精神都放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表哥”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尹姑娘,这位是你的表哥?”裘大黑并不友善地问道,因为他发现范青浦自从进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尹千仪。
尹千仪颔首答是,然后便又不理他,自顾自地跟范青浦叙起旧来。
“表妹,我此次回京,可以在京城待上几年。”
“真的吗?不用再去沙州戍边了?”
“嗯。我本来想等建功立业之后再回来见你的,但我实在不愿意再这么等下去。相思之苦比边关的凄苦更折磨人,所以我便请求父亲调派我回来了。”
“表哥,你这是……”
“离开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了诗中所说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两人说着说着就吟咏起来,完全不顾边上还有个外人。
裘大黑听他们越说越不对劲,说得跟一对儿痴男怨女似的,便暗中猜测二人有私情。
这时,范青浦忽然冒出一句:“表妹,我明日就让人去向舅父提亲”。
这话彻底证实了裘大黑的猜想,打破了他的幻想。
看尹千仪的表哥,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又能戍边又能吟诗,出身应该也不低,哪是他能比的。
难怪尹千仪看不上他,还总是支支吾吾地不给他明确的答复,原来是有这么一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斯文的衣服,忽然发现自己穿这种衣服真是可笑极了。
裘大黑也是个要脸面的男人,既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便赶紧抽身,免得被人耻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尤其是,要是被兄弟们知道,将来还怎么在他们心中树立威信。
他定定地盘算了半天,想来还是觉得一个人想吃吃想喝喝的日子好,虽然有点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哦,尹姑娘,我还有点儿事,就不跟你说话了,回见啊。”
裘大黑语毕即灰溜溜逃开了,免得在这儿看人家郎情妾意的,心里不好受。
唉,好不容易喜欢个女人,最后也娶不回去。
待确定裘大黑走远后,范青浦和尹千仪才舒了气,总算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范青浦回头对尹千仪说道:“表妹,这下应该没事了。”
此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哦,抱歉抱歉,喊顺口了,没改过来。”
尹千仪双颊渐渐红了,低头柔声说道:“没事,我还要谢谢公子前来帮我解围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