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荣国府,□□馆中竹影参差,苔痕浓谈,几簟生凉,透出一股沁人心肺的悲凉!忽,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真真是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腹中的心肺全部咳出,才肯罢了。
内室中,黄花梨千工拔步床中,黛玉半卧其中,鬓发微乱,脸色苍白,柔弱纤纤。雪雁侧坐于床畔,轻轻拍着黛玉的背,为其顺气。少顷,黛玉才慢慢止了咳嗽,方躺回床间。
雪雁瞅着黛玉稍好一些,端起床侧的高脚梅花几上的茶盏,说道,“姑娘,喝口水,润润口。”
看着眼前的茶盏,黛玉本不想喝,但看着雪雁的关心之色,不忍弗之心意,就着她的手轻轻抿了几口,就摇了摇头。
雪雁睢着黛玉真的不想在喝了,就放下茶盏,帮她掩好丝被,“姑娘,先歇着,奴婢先去熬药,之后再陪您。”
“熬药的事,往常不是由小丫头们做么,今是怎么了,却要你亲自来做呢?”黛玉疑惑道。
听了问话,雪雁眼眶一红,又不能让黛玉瞧出异样,稍稍侧过了脸。今天本是贾家与薛家的联姻之喜,□□馆的丫头婆子被周大娘调走帮忙了。诚然,姑娘自来了这府中后,处处依重紫娟。然,姑娘的心事她还是知晓一二的。如今,姑娘病重,她又怎么开口告之今日事,这不是真真的要了姑娘的命吗?
“往常熬的那些药,都是姑娘吃惯了的,这才放心让小丫头看着。这次药是大夫新开,奴婢亲自看着才放心。”
“算了,你也别去熬那劳什子药了,吃了这些年也不见好,可见,这病怕是好不了。”黛玉淡淡的说道。
“姑娘,莫要再说如此丧气之语,大夫说了,只要姑娘好好吃药,小心将养着,这病会好的。”听了黛玉的话,雪雁急切的说道。
“好了,我不过就随口一说,看你急的。咳......咳.........”说着又是一阵咳嗽。黛玉拿绢帕掩口,突觉口中一阵腥甜,本想咽下,却来不及了,鲜血咳落于绢帕上。月白色的绢帕点点腥红,似雪地里飘散的红梅妖娆至极,迷惑人心。
雪雁见之,大惊道:“血,血。姑娘,奴婢去找琏二奶奶,好歹也要请太医来看看。”
她刚想起身,就被黛玉拉住:“雪雁,算了。这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去找不自在,莫说凤姐姐难做,若要是被二舅母知晓,如何能饶你。怕是外祖母也会不悦的。”
“老太太最疼姑娘您了,就连二姑娘她们也要退之一步呢。”
“雪雁,你在这府上这些年,怎么还没看透呢。外祖母虽疼我,可比起贾家和宝玉,我又算上那个牌面上的人呢。若是因我搅了宝玉的婚礼,怕第一个不自在的便是外祖母了。”说完,脸上露着讽刺的笑,不知想到什么,又道:“那年跟宝玉拌嘴,气极了说:‘我死了,’没想他却说:‘你死了,我做和尚’。如今,我怕是一语成谶了。而他却欢欢喜喜迎娶美娇娘,早就不记得此语..............”
话未说完,又一阵咳嗽。雪雁看了,益觉悲从中来,泣不可止。姑娘本是二品大员的千金,从小被老爷,夫人如宝如珠待着,没想道在贾府却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连生病请大夫也要如此小心翼翼,想到这更是泪如泉涌。
“姑娘,你别想宝二爷了,他那个有了姐姐忘妹妹的性了,不值得您如此。如今还是宽慰些,好好的养病才是要紧。”雪雁劝道。
“没事,这几天总是昏昏沉沉的睡,好不容易清醒一些,有些话若不说完,只怕哪天走也不安心。”黛玉轻轻一笑,微微喘了气:“莫哭,生死由天定。真是一口气去了倒也好了,至少我还是清清白白。难不成活着再让她们去计算,那时不知会是怎么的下场呢。”
“姑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老爷夫人好好的活下去。林家可只是你这么一点骨血在世,若你也去了,可是真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啊,我去了,林家也就真的绝户。可我现在有心怕也做不到了,早晚要走这一遭。等到了地下,见到双亲在向他们请罪吧。”说完,黛玉脸上神情恍惚,时笑时愁时喜时悲。见着雪雁心生不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雪雁,我们离开江南多年,不知它是否还是旧时样。”黛玉面露怀恋之色。又见雪雁泪如滴露,想伸手帮她弗去,才发现竟使不半点力,自知大限已到,“雪雁,有两件事放不了。紫娟那里,我到是放心,宝玉对她多少也是有点情分在的,而宝姐姐也是大方宽和之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她的。我若走了,你成了无主之人,要何去何从呢?”
“姑娘,别为我担心。若您真是去了,奴婢就为您守墓,再不跟着姑娘一起去便是了。”雪雁泣道。
“我去了,你就将我火葬了,带着骨灰回江南,葬在爹娘旁。还有,在我常看的诗集中藏了一些银票,极其隐蔽,对外祖母说,你留做想念,想来她会同意的。其它的东西随他们安排罢,知道吗。”黛玉断断续续的交代着身后事,“你的身契早就消了,到了江南你就好个平常之家,好好的过日。切莫再说随我去了这些傻话了。”
“姑娘放心,奴婢就的这条命不要了,也会将姑娘带回江南的。”雪雁这些话,也知其在说身后,为了让其走的安心,承诺道。
“那就好,此生亦无憾。”黛玉平静的说道:“雪雁扶我做起来。”
雪雁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