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日里干活儿,油水自然不能太少了,不然干活冷又没力气。而且崔玉自始至终觉得,虽说她给人发了工钱,可既然想要出精活儿,待遇上就不能看不过眼去。
所以第一日上工的时候,她就去镇上买了几十斤菜籽油跟猪下水什么的回来。细细的把猪下水剁碎,然后和了苞米面跟白面烙成肉油饼,不说闻着香了,吃到嘴里也能尝到肉香味。
锅里的汤是用番薯叶清炒过,然后配了小咸菜,还泼了半碗的黑米面跟白面疙瘩,端是瞧着就能让人流口水了。这还不算桌上一人半碗的高粱酒了。
这次领着大伙儿干活的是陈婶子同村的侄子陈大树,跟崔家也算是相熟的,瞧着那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烙饼跟疙瘩汤,自然招呼着大伙儿赶紧吃,吃了后好牟足了劲的干活。
一干汉子们都拿了大海碗,猛吃起来,都不是讲究人家的爷们,有酒有饭就能侃大山了。说说笑笑的,可就把话题转到了好好给东家干活的话头上来。
有好饭还有工钱,这哪是出苦力啊,简直是享福呢。以前他们不是没出外做过工,一天十来文钱,不管吃喝,就算大冬日里他们也只能混着一碗凉水啃冷干粮。就算那样,到了结工钱的时候,还少不得被管事儿的扣上十几文二十几文呢。
如今能就近照应着家里,还能吃饱喝足了,他们哪有不知足的?
这么着,七八个汉子垒了大半日,可算是在崔家前边的地里起了一个能塞十来根粗木头的大窑。寻思着要晾晒几日,崔玉干脆就让几个人帮着在四边搭起了篱笆墙。
看着自家的土窑有些成型了,崔玉只觉得异常舒心。她倒没空每日里来看着,又见陈大树为人可靠而且办事儿也圆滑,索性就把事儿靠给了他。
也不过是六七天的时间,崔玉在家里土坯房里种下的黄瓜跟西红柿可就发芽长苗了。
欣喜的看着土里冒出来的绿苗,崔玉简直乐坏了,也不枉费她每夜起来添火家水的保持着小屋里的温度跟湿度。虽说累是累了些,可至少见到了成果不是?
李氏也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能长出苗来,所以在给闺女置办嫁妆的空档,也跟着削了几根架子搭起来。回头好让黄瓜跟丝瓜爬架子用。
“娘,我寻思着后晌拿了鸡蛋带了虎子去村口的假秀才家看看,趁着这个时候让他学点字儿,过了正月就该送他去镇上读书了。”崔玉拿起扫帚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跟李氏商量道,“我琢磨着,过了正月家里也就不用这么忙了,到时候你就自个带着三妮。不行就找人来给做饭,咱们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虎子越来越大,如果再拖下去,只怕就算他有心去读书,先生都不乐意收了呢。
李氏叹口气,本来觉得儿子读书不过是瞎糟蹋钱,他们庄稼人,哪能靠着读书识字做营生啊?那进私塾的十条肉还有五两银子的束脩,可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承担的起的。更何况日后笔墨纸砚,若要赶考,还要更多的盘缠银钱,哪个是农家人能想的?
可如今她却不那么觉得了,女儿因着跟着自家男人去过几趟私塾送货,听人家先生说过许多道理,读过一些文章,就学到了许多挣钱过活的法子。这可不就是应了之前闺女说的那句什么书中有黄金?
就如玉娘说的那般,不说能考状元,只说识文断字能做个小买卖,容易娶房好媳妇,她就满足了。
“早点定下来,倒也就安心了。虎子脑子灵活,就怕他玩野了,一时收不回心来。毕竟咱们村,还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去读书的呢。”
“那也不能当睁眼瞎,而且虎子历来懂事儿,哪能不知道他念书念好了,以后闯出个名堂来,能让娘亲依靠。”
李氏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又见闺女事事为家里打算,并没有念着她这当娘的对儿女有偏颇,心里也觉得痛快舒畅了许多。
这么说着话,李氏可就准备出了十个鸡蛋,一碗苞米面一碗粗面粉。这是村口假秀才定下的规矩,除了农忙时候,他都会教人识字或者帮人写信念信,只是都要有鸡蛋跟粮食当酬劳。
她琢磨着虎子赶明儿开始去学字儿,少说也要学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就多拿了几个鸡蛋。
崔玉带虎子去假秀才家时,虎子还有些小纠结。他没念过书,也没想过能去认字儿,以前村里有老人念叨说也有人家砸锅卖铁的供着孩子读书,最后孩子没念出来,白赔了一家子的活计。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认字儿是有钱人家才能糟践的起的,他这样的指不定就是浪费物件呢。
“大姐,我行吗?里正家的小五都没去认字呢。”虎子拧着眉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崔玉身后。
崔玉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虎子的脑袋,笑道:“那你怎么不说县里还出过一个状元郎呢,那状元郎可也是泥巴地里出去的读书人呢。我跟娘送你去念书,可也没指望着你能做官,就想着以后你能干一份轻松的营生。再者,以后我出嫁了,三妮长大了,还不就指望着你这个娘家唯一的男子汉当靠山?”
原本还低垂着脑袋,满脸不自信甚至撇着嘴的男孩,一听这话赶紧抬起头来点头。不过在崔玉看来,这不过是孩子的心意罢了。
从桃树湾到村口并不远,绕过个桃树木墩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这会儿是冬天,也没人在河边洗衣裳了,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也就是小半刻钟的工夫,崔玉可就带了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