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很浑厚,却又由于太过热情,而显得有些急切。
“是我,哪位?”
既然对方如此谦卑,胖子便大咧咧地简洁问道,并没有用上什么敬语。
“楚校长你好,我叫刘亦州,是现任的滦山县县长,有件事情,想咨询一下儿楚校长。”
县长办公室里,刘亦州正襟危坐,腰板儿笔挺,脸上挂满了笑意,这令在他身边,刚刚找他来汇报工作的主抓教育的副县长心中生疑,刘县长可是县里的二把手啊!放眼滦山县,除了马书记能引起他的重视外,还能有别人吗?一个二中的新任校长,哪怕他的后台再硬,也不值得县长如此热情,如此讨好吧?
是的,刘亦州脸上的笑很是灿烂,这样的笑容,在打电话时用到,只能证明他对电话那边儿的人很是重视,甚至有着讨好的意思,以这灿烂的笑容,来辅助自己的语气,让语气更真实,更热情!
要知道,这位新任的县长也是后台硬的很呢,不然又怎么能以四十左右的年龄当上一县之长呢?这位主抓教育的副县长都五十多岁了,本身的上层关系也不错,这不也是打拼多年,也不能扶正吗?在他的印象里,新来的这位刘县长一直是威严的很,能笑的时候少的可怜,别说是对下面的人,就算是面对马书记,甚至是市里下来检查的领导,刘县都没这么笑过啊?
越是如此,这位主抓教育的副县,心中就越是忐忑起来!
刚刚,他接到了二中一位中层领导的电话,这位二中的中层是他的老同学,和他的关系素来不错,而在电话中,他的这位老同学悄悄地把刚刚开的班子会告知了他,重点是这次县里安排的借读名单,已被这位新来的楚校长要求删除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这位副县心中大怒,要知道,去二中借读的名单,那是县里领导们历经多时,好不容易才平衡好了各方面的关系,几经斟酌后,这才定下来的。
别看这名单上只是三百个学生的名字,可是这三百人的背后,却是有着一张复杂而宠大的关系网啊!老百姓在骂二中时,首先骂的是县里,可是谁又清楚,在这件事上,虽说县里的领层们占了些便宜,但压力却是更大啊!
比如,各乡镇和各大局的一把们,求到了县里来,为了让这些大员们安心工作,总不能拒绝掉他们吧?比如,一些企业家找到县里来,人家给县里的经济做出着巨大的贡献,总不能在这种小事上难为了他们吧?再比如,有一些学生的家长,能把人脉扩展到市里去,市里各大局甚至市委的一些领导们亲自打来电话,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驳了人家面子吧?
虽说去二中借读的,都是在中考时,连高中的录取线都没达到的,总分七八百分,连三百都考不到的,但现在这种环境下,基本上每个家庭就只这么一个孩子,哪怕孩子再不争气,家长们也会拼尽全力啊!所以但凡有些门路的,都不希望孩子去上职高,而是上一所大学,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专科学校,也好过初中毕业后去上的职高啊!
所以,有很多家长都动用各种的关系,先是联系上一些专科学校,保证他们只要参加高考,就能让去,就给录取名额后,又马上找高中来借读,不管怎样,高中的三年是要上的,哪怕不学习,在高中里圈上三年,总比在职高中混三年要好很多吧?高中再乱,还能乱过职高?
于是,这种借读,已然成为了一个潮流,哪怕身为县里的领导,有时候他们同样无奈,却又必需去做这件事情!
现在倒好,离开学都没几天了,名单早送到二中了,班也分了,事已办成的信儿更是早就通知那些家长们了,再把名单删掉?那这滦山县还不得动乱?
虽说这位副县是主管教育的,但这件借读的小事,却是他自己做不得主的,所以在接到电话后,他马上跑来了刘亦州的办公室,向县长汇报。而且这位副县早已做好了刘县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毕竟确定名单这件事,是县里常委会一起来权衡定稿的,更是经刘县亲自把关,亲自拍板儿的,一个二中的新校长敢如此的放肆,如此地不给刘县面子,刘县能不怒吗?
可是眼下,刘县居然是满面春风,声音更是热情到了一种讨好般的地步,这让人如何能接受?但疑惑的同时,这位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同样的心生震惊,只通过这一件事,他便立时警惕了起来!是的,这件事必须警惕!百分百,那位二中的新校长,比刘县的后台还要强硬,甚至强硬的多!
那么,在今后的工作中,若是沾到二中的事情,自己就得小心翼翼了!副县心中已然默默地叮嘱起了自己。
“噢,原来是刘县,有什么事情?”
虽说这部固定电话的听筒紧帖着刘县的耳朵,却是隐约中,有声音传了出来,能够听得个大概。
“楚校长,是这样的,我刚刚听说啊,报名去二中借读的学生名单,楚校长要求删除……”
刘亦州边笑,边以最委婉的方式询问着,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儿,就被对方打断了。
“是的,是我要求删除的,这是我刚刚做的决定,从此之后,二中不再招收借读生。”
胖子的声音很干脆,打断刘亦州的问询后,又追加了一条不再招收借读生的信息,甚至在语气上,已然很是平淡,听起来绝对是板着脸说的。
此时,一旁侧耳倾听的主抓教育的这位副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