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猎场大门再度开启,奥拉带着一身斑驳的血渍走了回来。她一眼看到同伴们尚且完好,心中的那抹担忧顿时消弭,整颗心随即被憎恶填满。
她不是双手初次沾血的新兵,可手染卓格里斯的鲜血仍令她感到恶心至极——那是个满脑子“没有牺牲哪来成功”的疯子、偏执狂,他不仅牺牲同胞,也把自己送上了祭台。他让他的死看起来那么崇高、圣洁,却迫使她扮演该死的刽子手!
如同脱离水面的鱼,奥拉张着嘴巴,大力呼吸着。有人开始为决斗的结果忙碌起来,他们给她披了件斗篷,又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奥拉麻木地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几个同伴被释放出来,但他们仍被护卫隔着,只见有人越过他们走向她,那人平举着手里的一支箭在她的面前单膝屈地。奥拉不用低头细瞧就知道那支箭铁定是夜莺之啼。
“领袖之物归于领袖!”
那人又抬着头对她和在场的所有人大喊道。
奥拉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她将视线投向了几个同伴。沃尔和希尔瑞丝神情复杂地对她点了点头,霍克则激动地朝她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奥拉匆忙将视线掠过那个才成年不久的孩子,他知道霍克的手势是叫她把夜莺之啼抓在手里,揽下游隼的大权,可他的动作在她看来更像在抓她的心——那孩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卓格里斯,而他正在支持杀父仇人!
奥拉愧疚地合了下眼睛,她的视线最后同迪莱多相对。记得初到哨箭丛林的时候,他跟她承诺过这么一句话——如果她不想趟这浑水,他会拼死带她离开。现在,这承诺还有效吗?
四周一时静得针落可闻,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在奥拉的手上。忽然间,迪莱多开始拼命推挤起了拦在前面的护卫,他一面推撞一面嚷道:“她不想当这劳什子的领袖,放她走!”
迪莱多制造的骚乱令全场哗然,几个护卫一径将矛头对准了他,他在众人的围堵中乱抓乱踢,一个倒霉鬼被他扯着头发开始哇哇乱叫,场面混乱至极。
“白痴。”奥拉忍不住笑了起来,空气溜进她的食道,让她难得地发出了声音。
蓦地,她一把抓过夜莺之啼举过头顶。那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迪莱多罢手不再跟别人厮打,奥拉有些好笑地看到他委屈地噘起了嘴巴。下一刻,一连串爆炸声和尾随而来的天摇地动令她和很多人瞪大了双眼。
“出什么事了?”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只听一个人边跑边喊道:“城堡背面的幕墙塌了!有人!”
那人尚未把话说完,便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而他提到的“有人”则替他说完整了句子。
“我们为了盟友而来!请让卓格里斯出来见面。”
来的人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身配短剑和小盾,盾牌上绘着肩生羽翼的巨龙,而在这队人马中,似乎还夹着几个穿着长袍的身影。
“是斯塔黎的人……”
一些村民的窃窃私语传入了奥拉的耳中,他们又瞧向她,指望她来拿个主意。奥拉望着突然现于眼前的“双翼龙”皱起了眉头。早些年在斯塔黎谋生的时候,她接触过那个国家的很多人。那边常用的徽记是各种造型的狮子,鲜有人使用代表赛昂的巨龙,毕竟名为赛昂的国家早在几个世纪前便遭斯塔黎并吞。如今,赛昂只是斯塔黎政坛上的一个少数派,而这条双翼龙似乎和赛昂那派的施法者团体——法欣会有关……
奥拉又朝倒在地上家伙望去。那个人在地上扑腾了好几下,才勉强爬起来走向大伙儿。然而他只走了几步路便又失去了平衡,更瘆人的是,他的鼻子、眼睛都在往下滴血,这模样让奥拉想到了一桩旧事——那次她和游隼的巫师交手,有个落在巫师手中的村姑也是双目垂血、魂不守舍。
突然大驾光临的这伙斯塔黎人很快追上了摇摇欲坠的护卫,一个穿着长袍的家伙“好心”地扶住了他,又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那护卫怔了片刻,随后指着奥拉歇斯底里地叫道:“她挑战卓格里斯!她挑战领袖之位!她……她是领袖了!”
穿着长袍的家伙拍了拍护卫的肩膀,前一刻还亢奋异常的护卫突然安分了下来,跟着,他便软软地坐倒在了地上,而那个摆平他的家伙则弹了弹长袍又朝奥拉望了过来。
奥拉在他们双目相交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了几道红色的纹路,而某个被她射杀的巫师就有相似的玩意。
“他是巫师吗?”奥拉想到。利瑞齐曾警告过她,万万不能和巫师对上视线。只听那人用玩味的口吻说道:“一个藏匿者?有点意思。”
奥拉抿紧了嘴唇,这话等于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又听到有人踉跄着跑向自己,最后在自己的跟前停下了脚步。
“奥……奥拉……”
一个结结巴巴又虚弱无力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奥拉微微睁开双眼朝喊她名字家伙瞧去,只见雷欧克正狼狈不堪地站着。他就像在地上滚过似的,身上脏乱的不行、衣服有多处划破、脸上还有不少青紫。可以想像这个前几天才逃过一劫的孩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跋涉才来到这里。
“夜莺那边被攻击了,利……利亚德林他……”雷欧克那细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奥拉见他几欲昏厥,忙伸手扶住了他。
“他们……他们杀了他,像标靶一样把他钉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