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得了赦大老爷的一句准话儿,贾母和贾政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贾母,原本还半死不活的脸色,眼看着就有了人色,精神头儿都上来了。
只是,相比于政二老爷喜形于色的庆幸,贾母仍旧对大老爷没个好脸儿。枉费她给这孽种当了几十年的亲娘,居然还要她们母子两个求到他头上,这孽种才装模作样地松口。这若是换了政儿有这个能力,怕都不用她张嘴,早就给她上下打点好了,哪还会让她丢人到外人跟前儿。
话说,赦大老爷点头答应为贾史氏开脱,是真的打算救她这一回吗?怎么可能!
大老爷不过是担心她贾史氏一争气想不开,为了保住一品夫人的诰命,自己把自己的小命儿给断送了。当然,老爷他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政老二生怕有个丢诰命的亲娘丢人,或是撺掇着贾史氏自己,或者撺掇着他那媳妇王氏,断送了贾史氏的命。
至于求情之说,赦大老爷当然会去求的,但谁让他这张老脸不够大呢,怕是祜祜轻易不会卖他这个面子的。
时间,就在贾母的等待和期盼中过去,转眼就是三天。而在这三天之中,贾母本已放松下来的心态,终于再度变得忐忑和惊惧,就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有个任何动静都忙不迭地追问。她倒也想将贾赦拎到面前来,好好质问他怎么还没把事情办好,可惜却连大老爷的影子也见不着。
自打那日答应求情之后,赦大老爷便赶在晚膳之前又进了宫,在养心殿蹭了顿晚膳之后,干脆就连蹭睡的事儿也干出来了。不管怀大总管的眼神如何鄙视嘲讽,大老爷统统视而不见,就差将龙床当成自己的了。
宇文祜只瞧着他好笑,倒也不忍心撵人,知道他这是躲着贾史氏呢。说起来,也不过是再忍几天的工夫罢了,权且叫他在这儿住着吧。再说,他们两个人腻在一块儿倒也不烦闷,每时每刻都有唠不完的话题,从家国大事到家常琐碎,很是能说到一起去。
就在贾母的担惊受怕却又心怀侥幸之时,赖大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这一日,贾母正皱着眉头歪在软榻上,身边是大丫鬟琥珀在给她揉着头上的穴道。连着好些天了,贾母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会儿大概是被揉得舒坦了,便有些昏昏欲睡的。可就在这时候,上房外面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唬得贾母一个激灵睁开眼。
“老太太,老太太救命啊……你不能不管我们……让开,我要见老太太……”
虽然这声音已经尖锐得有些走音了,但到底是在自己身边伺候过多年的人,贾母立时听出来是赖大家的在叫唤。要搁到平时,底下人敢如此惊扰到自己,贾母少不得发作一回,叫这人吃不了兜着走。
可今儿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竟只是皱着眉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不快叫人把她撵走。日后也不必再进府伺候了,我这岁数了,可受不得这惊吓。另外……派个人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赖大判下来了?”
琥珀刚要答应一声,就见赖大家的已经闯了进来,许是在外面挣扎的缘故,整个人都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她进来一眼瞅见老太太,便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口中还叫嚷着,“老太太,你好狠的心啊!我家赖大给你办事,到如今你不说救他便罢了,竟然要祸害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什么?!”赖大家的这番话说出来,便连贾母也是吃了一惊,撑着身子坐起来,瞪大眼睛急切地问道。难道说,那孽种已经把事情办成了?不但为她脱了罪名,更是将一切罪过都推到赖大头上,甚至连赖家人都没放过,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成?!
“你还问什么?我家赖大被判了斩立决,我们赖家认了,谁叫他给人当了枪使呢。可你们怎么能那么狠毒,连整个赖家都不放过,呵……所有家眷皆流配西南啊!那种地方,怕是还没有走到呢,我们这一家子的命也要交代了……你好狠毒,好恶毒啊……我跟你拼了!”
说到最后,只见赖大家的眼睛都已经立起来了,照着贾母就冲了过去。她一双手也不管是哪里,对着贾母又抓又挠不说,最后更是掐住了贾母的脖子,咬着牙瞪着充血的眼睛,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可见用了多大力气。完全就是,她死了也得拉着贾母垫背的样子。
这上房内外的丫鬟婆子不少,方才赖大家的若不是发了狠,想冲进上房也不容易。按说有这么多下人在呢,贾母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可谁叫赖大家的话实在惊人,但凡听见了的都处于震惊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以,贾母算是倒了霉,脸上添了不是几条血道子不说,一只眼睛也肿了。最后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更是脸色惨白大张着嘴,眼睛都要翻白了。
“啊——还不快把她拉开,救老太太啊,琥珀……”要不是还是说金鸳鸯才是第一得用的呢,最快回过神儿来的就是她了,一边往贾母那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这要是让老太太在她们眼前被人掐死了,她们这一群哪个还能有命在。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赖大家的再拼命,也不是这许多人的对手。也不知是被谁在后脑勺敲了一瓶子,只能恨恨地晕了过去。可即便是这样,丫鬟婆子们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贾母的脖子从她手里救下来。
“老太太,老太太,您醒醒,您怎么样啊?”金鸳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