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是想说,是老奴故意杀了钱老爷然后嫁祸给老爷,是不是?”木伯低低浅笑,并于浅笑中生出一丝惋惜之意,“可是……”他话峰一转,在众人追下楼时换上了另一副表情,“老奴也想不通,老爷为何要杀人灭口呢?钱老爷他,只不过是想借此敲诈一笔钱罢了!”
信口雌黄!我看着听到我们对话的陈探长等人,心里不由一凉,是我太天真了吗?竟然以为凭借几句话就能从木伯口里套出真相,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还能怨谁呢?的确是又傻又痴啊,刘罕昭。
我忽然间自惭形秽,不敢抬头看对面楼梯上站立的两人以及他们身后拿着毛瑟枪的警察。
两名手下本拿着枪在楼下与木伯对峙着,此时见到自家少爷,瞬间像找到了主心骨儿,“少爷,我们……”
“不必多说了,木伯,你开条件吧!”贺叔同的声音有些疲惫。
三楼上风大,夜风从开着的窗户口吹来,虽有墙壁的阻挡,依旧吹得人透心都是寒冷的。
木伯看贺叔同注视着我不说话,不由笑道:“这样的夜,本该是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取暖谈心,或是在贺家那样的大宅子里品着红酒跳着舞会,此时我们这群人剑拔弩张的,老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如这样,贺少问一问您旁边的顾少,看他愿不愿意将老爷太太藏匿的地址说给老奴,好让我们一家也享受团圆,围炉夜话?”
贺叔同看了旁边扶着姐姐的顾少顷,不由笑道:“搞了半天,您是想向岳父岳母认错?既然如此,何不早说呢,你搞出这么多花样,我这做晚辈的都有些看不下去。”
木伯摇头,“看来贺少并没有诚意,那么老奴与二小姐一道去见老太太也不错,她生前,最喜爱二小姐了。”木伯说着,扣动了扳机。
贺叔同脱口叫道:“我带你去!”
“哈哈哈哈……”木伯大笑出声,带着了然与得意,“二小姐,真是不试不知道,看来老爷果然为你选了一门好亲事,贺公子要比老奴想象中还要在乎你。可是相反地,你没嫁顾少,也是好事嘛!他刚刚,可是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老奴……”
“你会开枪吗?”我淡淡地笑道,“没见到父亲母亲前,筹码没了,木伯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生意?我不敢相信。”
“果然还是二小姐了解我,可是你的新婚丈夫却不这样想,看到他如此紧张你,老奴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好了,废话不多说,带我去见刘庆松。”
木伯说着,手上越发用力。
“顾少,我劝你还是放弃狙杀我的想法,老奴知道你脑袋瓜聪明,主意多,可你不妨想一想,我一死,谁来告诉你们我身后的主谋呢?所以,咱们还是公平些,带我去见老爷,我自然会放了二小姐。与我有恩怨的是他,我并不想伤害小姐们。还有,让警局的朋友们离远点,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他罢了!”
“好,我带你去,不用为难别人,我来做人质,怎么样?”顾少顷道。
“你一个外人,还是别参与的好。如果不是你将老爷藏起来,这会儿功夫,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两清。又何必麻烦警局的朋友大冷天跑一趟呢?你看看,人呐,常常容易好心办坏事!老奴说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自己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怎么样,带路吧?”
“不用带路了,我们自己来了。”母亲推着父亲,在二叔二婶婶的帮助下,从楼梯口慢慢往上走。
众人难以置信,没想到他们也会得了消息。
“木伯,自我出事,我想见的人就一直是你!”父亲坐在轮椅上,从下望着楼上的人,不由叹道,“让孩子们替我操心了,都下来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警局的人就不必跟着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一直未开口的陈探长终于说话了,只见他指挥手下收起了枪,勉为其难道:“刘老爷,我们也不想介入您的家事,只是眼下,你们一个是在逃犯人,一个陷入另一场官司,我们警局,也不好办事啊!何况,眼下你们是在英租界,我又兼着巡捕房的差事,真是两头都不好办啊……”
楼梯口通道狭小,乌泱泱站着这么些人,本就走动不开,也因为走动不开,不管是抓捕还是射击,都只能僵持不下。父亲的到来,为眼前的僵局带来了转机,却同时,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俗语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眼下,陈探长带领着手下,却表明了要听我们的家丑。
父亲沉默着,站在他身后推着他的母亲亦沉默着,二叔二婶婶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姐姐由顾少顷搀扶着,也在那里想着什么,我与顾少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这,难道注定是我们家躲不掉的劫难吗?
贺叔同最终开口打断了沉默的局面,或许这话只有他开口才顺理成章,也只有他能开口,“陈探长,不如这样,你给我们半小时,半小时后,你该执行公务执行公务,我们绝对配合。这半小时内,还请你的人行个方便,你也知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与这几条街之隔的家里,还有一大帮父亲的同僚正在参加宴会,惊动了他们,扫了贵人们的雅兴,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你说不是?”
贺叔同最后这句话,明显带了威胁的意思,陈探长是个秒人,不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待贺叔同说罢后,陈探长亦笑道:“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