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晕,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闯祸,祖母罚我在禅室修身养性,饿得紧了,就那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之后被韩妈发现,过错也就不了了之了,第二日又可接着为所欲为,无法无天。那时父亲在京城做着官儿,母亲和姐姐跟着在任上,祖母可怜我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总也对我格外疼爱。

后来她病了,我也长大了,每日守在床前,看着她逐渐枯瘦的手臂,总想要将自己圆滚滚的肉分出几分加到她的身上,好叫她再像从前那样每次逮到我淘气,抓着两手像拎小鸡儿似得拎起我就往屁股上去。

我喃喃的叫着,想要再伸手握一握她总是温暖干燥的手,却终究扑腾着抓了空,身上汗津津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强烈的诉说,她早已不在了,可嘴里到底不愿承认。

“祖母……”

我呼喊着,渐渐转醒,眼前一屋子人急忙上前,一个摸着我的头,一个拉起搭在床边的手将指头按了上去:“二小姐已经没事了,再修养两天就可完好。”

冯大夫说着,指了指旁边一脸焦急的顾少顷说道:“这下可以让我继续施针了吗?中途断针是大忌,你这样不要命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这样一说,我顺着冯医生的目光刚好看了过去,原来我又回到了绣楼,屋子里海朱世舫都在一旁,就连关了我的姐姐也在那里焦急的等着,摸着我头的正是受伤未愈的顾少顷。

“师哥……”

我这样叫着,总觉得眼前一切好不真实。耳边又响起少时祖母的喃喃低语:“囡囡乖,阿婆给你讲故事。不怕,不怕,马上就睡着了。”这样温和慈爱的祖母,难道真是被人害死的吗?我的心里不寒而栗,甚至开始轻微的颤抖。

“阿昭,阿昭,你怎么了?冯医生,冯医生……”顾少顷抚着我的额头,急急喊到。

“我来……”姐姐拨开众人径直走到床沿坐下,抱起我颤抖的身子轻声抚慰:“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原本是怕家里要出事,所以将你藏起来。不曾想差点害了你,是我错了。阿昭不怕,你安全了,不怕……”

“阿昭,别怕,杀来福的凶手找到了,是家里的门房陈青,警局的人已结了案,将他带走了。我们都会在这陪着你的,你说是不是舫哥?”海朱也坐了下来,拉着我的手满脸担忧。

警局的人抓了陈青?那个总是满脸笑容的门房会是残忍杀害来福的凶手?如果一天前这样说我还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事到如今,亲眼看了送信小丫头的被杀,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我疲倦地合上眼,又睁开,眼里清明了不少,扭头问姐姐:“韩妈呢?韩妈去了哪里?”

“她被警察叫走问话去了,浆洗房的小青死了。”世舫替姐姐做了回答。

这一次,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接二连三的死亡,消失的黑衣男子,还有做了替罪羊的陈青。

“姐姐,陈青不是凶手,是不是?”

我问。

“阿昭,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姐姐说。

“可是就这样让他做替罪羊吗?”

“不会的,我已禀明了父亲。他去找耀山先生帮忙了。”

老师?我这才想到,老师在南京人脉甚广,政农工商没有他不熟悉的人,想必路子也更广阔些。想到这里又想起祖母的事,急忙问冯大夫:“冯先生,请问我中的是什么毒?”

“毒,阿昭,你为什么这样说?”姐姐激动的问。

“不是毒吗?沉水香我以前跟着祖母闻过,并不是这样的甜味。”

姐姐怪异的回头,试图找寻一旁站着的冯大夫给予准确的解答。

冯大夫点了点头,开始陈述:“是的,二小姐是吸入了轻微的洋金花粉。这花碾磨后被混入了沉香中,轻易不会让人察觉,但时间久了与沉香的定石之气一并积在体内,会逐渐造成人的五脏六腑功能衰竭,苍老而死。”

功能衰竭,苍老而死。

冯大夫的话在寂静的房间响起,这八个字就是三年前祖母去世当时的大夫给的回答。姐姐也在我身后呢喃着那八个字,那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戏文里的恶人为了不知名的仇恨将人精妙杀死,又或者是紫禁城里勾心斗角的娘娘们杀人不见血的计谋……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开始,山外的世界浮着黑色的光影,宅内的家庭充着满心的矛盾。山外又是山,海外又是海,到处是波涛汹涌的世界,还有呜呜咽咽说不完的故事。

我只觉从拜师礼开始,一切美好都成过往,新时代里,新的东西在滋长,我们家一面致力于紧追时代的步伐,一面,却在矛盾重重的情况下将过去一页页撕开。这其中,也包括从前的、荒唐而古老的过去。

“所以您的意思,阿昭是因吸入了洋金花和沉水香混合而成的粉末才昏迷不醒,并不是惊吓过度?”顾少顷敏锐的察觉出问题的所在,从手里拿出一小节燃断的残灰,“您看是这个吗?”

冯大夫面容沉静地接过香灰,拿在鼻端闻了闻答道:“确实是洋金花。”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老太太的佛堂里有沉水香不奇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这夹杂了洋金花粉的沉水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混到熏香里被人带到刘府的禁区,难不成有人欲置老太太于死地?

想到这里,迟钝如海朱也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冯医生,阿昭在那里呆了快两个时辰,她会不会有事?”

我的脸色除了先前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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