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佛,不信基督耶稣,不信******天主教,我只信生离死别,顺其自然。”陆师傅正在擦着栏杆,突然停下来冒出这么一句。
三宝有些疑惑,他也停手,看着师傅说:“师傅,是不是在这里工作久了,人都会变得很超脱,什么都看淡了,因为没有什么能大过生死,也没有谁能逃过最后一关。”
“也许吧,见怪不怪么,平常人总会碰上亲友离世,或者目睹陌生人罹难什么的,那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也受不了,但这里是家常便饭,你试工三天,看到的最惨的遗体就是。。。”陆师傅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一下,似乎在表达着对死者的敬意。毕竟在这个敏感的岗位上,要始终保持着对死者的尊重,平时不能随意攀谈取笑那些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躯体,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和职业素养。“但在后面你会碰到很多棘手的难题,这只是开始,不过你心理素质不错,知道吗,吴馆长在背后可夸你来着。”
“夸我什么,他夸我?!”三宝有些不信,他感觉到吴馆长对他的不屑,这点从面试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你别看那个人有时候讨厌的很,其实他人还可以,有啥说啥,不装,没有领导架子。。。他跟我说,你不像是个新手!”陆师傅说完这句,得意的看着三宝。
这时,零星的微光透过殡仪馆的廊道玻璃窗正好照射在陆师傅的脸上,他一半的身体在阳光中发散着暗红色的光芒,在三宝看来,很像是敦煌壁画上头顶佛光的高僧。于是三宝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顺便用手中的抹布缓缓擦着面前的栏杆。
见三宝没有回应,只是礼貌的笑了笑,陆师傅挑了挑眉毛继续聊着。
“其实,你之前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当然,现在殡葬行业其实挺火爆的,在北京、上海,或者其他省会城市,想来殡仪馆都要正儿八经的民政本科专业,你学历不够,那也没办法,但是只要你有心学,没啥大不了的。我也就是个中专生而已。咱馆长成天想着招几个本科大学生来,你看咱这地方,就这待遇,谁会来,来了也呆不长。人家本科毕业的都去了大城市的殡仪馆,咱这现在缺人,但要真来这,也没几个愿意在咱这小庙里呆着。这也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再说本来咱们这行工作很多人都不理解,也没人愿意留意我们。别看网络上成天吵吵殡葬师多火爆,多挣钱。那都是那些小报记者瞎咧咧,民政专业毕业的学生,基本都有对口的单位了,成天挣的头破血流的那八成都是招临时工的,核心技术根本接触不上。你说有几个人是能沉下心来做这行的,还不排除那些个居心不良,想猎奇想炒作的,知道吗,就市一馆,前些日子才开除了一个,你才怎么着。。。****的,狗仔队。。。被发现的时候,正拿着偷拍摄影机在防腐间偷拍呢,当场被抓住了。。。你猜怎么着,这家伙招供了,说是工作需要,他把在上班时候偷拍到的遗体照片,卖到国外什么恐怖网站,赚点击率。他娘的,你说缺德不,记住三宝,咱们这行要尊重遗体,除非必要,否则不能有任何对逝者不敬的地方。工作时候,尽量不要赤手搬动遗体,轻拿轻放,当然这些你做的不错。”
“哎哎哎,我说你们师徒俩!”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陆师傅侧过脸,看着拿着笤帚站在身后的李师傅。
“我说,大辣椒,我俩聊天你也要管啊你。”陆师傅故意气她。
“三宝,你现在可算咱三清的一份子了,别跟你师父学偷懒啊,你看你俩,说要帮我做清洁,这会就擦了这两个栏杆。。。老陆,你要为人师表啊!”李师傅毫不相让,瞪着眼睛,看的三宝心虚,赶紧换个地方擦。
“这再擦都要生锈了,辣椒。我们出去聊,不影响你啊,哎待会顺便帮我们收拾下假肢间啊。”
“收拾你个牛蛋,收拾,一边去。”李师傅斜拧着腰,作势要往过冲,吓得陆师傅拉着三宝就跑。
“俩牛蛋,黑牛蛋碰上白牛蛋,双黄蛋。。。”李师傅在后面嚷嚷着,陆师傅和三宝乐开了话,两人一路小跑跑出大厅,来到室外。
头顶此刻阴云密布,看似要下雨,山坳的空气潮润压抑,但三清殡仪馆四周绿化极好,从空中望去,几乎看不到建筑本身,只有暗红色的屋顶能从高大的雪松树叶间隐约显露出来。
“要是天气再好点就好了,咱们这里,本来阴气,湿气就重,你说也奇怪,咱这长年累月都感觉是雾蒙蒙的,就算是有阳光,也不像山顶,山外那么阳光灿烂的,太阳晒着,总觉得身上不舒坦,可能是心里感觉啊,你感觉这怎么样。”陆师傅侧脸问着三宝。
“其实,我觉着这里真的很好,我以前呆的那个镇子,旁边有个水泥厂,小风一吹,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天气好还可以,要是下点雨,你就看身上都是发污的,洗澡搓的都是灰泥,这虽然阳光照射少,但是空气清新啊,没有雾霾,长寿!”
三宝笑着调侃着,但是他还是没有说真话,陆师傅他们的感觉是对的,这里阴气极重,即便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也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雾气,就像是空气发生了褶皱现象。三宝知道这不只是湿气,更是长久聚集的负能量在此地的沉积,但三宝还是选择不揭破这个秘密,他知道的许多事件和秘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毕竟显得太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