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招招手叫和萱退下,放轻脚步上前将那本书拿在手里,那书卷才一抽离,容悦已醒了过来,却是睡眼惺忪的,声音难免带些娇慵:“皇上几时来的,她们也不叫醒我。”
皇帝抬手按住她肩头,就势在炕边坐下,只看见那容颜心底便似漾起薄薄喜悦似的,笑着说话:“怎么这么爱睡觉,朕来瞧你,十停倒有八停在睡着。”
容悦又闭上了双目缓着困劲儿,随口道:“哪里有。”说着只听两声玉石相碰的脆响,腕上一凉,沉沉得多了样东西。
容悦抬手在眼前瞧着,见是一只珊瑚珠串,却也红的可爱,不由拿手指拨了一下,一笑间颊边露出一枚酒窝:“像樱桃似的。”
皇帝这几日一直料理台湾与东北之事,今日才亲自见了宁海将军喇哈达,并叫他亲往澎台铜山前线查探实情,又将宁古塔副都统萨布素的定边方略看过批复,才挤出这一丝空来,忍了这许久,如今瞧见萦绕心间的妙人儿近在咫尺,直若胸中似燃了一团烈火,转眸见帘外无人,俯首捕捉渴求已久的两瓣樱唇吻着。
容悦本就新睡方醒没有气力,又有那酥麻愉悦的感受从胸口传来,此刻手腕无力地搭在他肩后,闭目迎合着。
这一吻极其绵长,就连那耳畔的通传声都似梦里听到的,却是皇帝警觉,直起身离开自己,缓了缓,方冲外问:“什么事?”
容悦微微撑起上身,见和萱立在水晶帘外禀道:“德妃娘娘宫里的静蔷在外求见,似乎是娘娘有些不妥。”
皇帝便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容悦也跟着穿鞋下了炕,一面理着发鬓一面朝外走。
静蔷立在廊下,面上惊慌之色尚未褪去,只说:“娘娘去了承乾宫请安,皇贵妃便有话说下来,叫我家娘娘给四阿哥行礼,我家主子先是不说话,后来也依着吩咐行礼请安,当时面色便不好了,才出了承乾宫的宫门,面色苍白的厉害,冷汗直流,奴才知道皇嗣一事兹事体大,委实不能安心,才来请万岁爷的示下。”
皇帝面上便有些急色,吩咐李德全备辇的功夫,容悦也跟了出来,说道:“既如此,臣妾也跟去瞧瞧德姐姐。”
皇帝正要点头,又听静蔷道:“奴才已请了太医过去诊脉,太医说娘娘的胎相并无大碍,只是脸色不好,人又不肯说话儿……”
这便是要皇帝去陪伴开解,并不需要自己探望问候,容悦暗暗咬了下唇,勉强保持神色平静,皇帝却已转过头来冲她说:“你也歇歇罢,朕自去瞧瞧便是。”
容悦酝酿了半晌,一句“遵旨”尚未脱唇,皇帝的圣驾已出了永寿门。
容悦心中闷得很,脱下手中珊瑚串子狠狠摔在皇帝离去的路上。
周济见此,忙叫人将大门掩上,回头又见贵妃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去捡了起来捧在手心,坐在殿前台阶上低声啜泣。
纵是和萱性子这样谨慎,如今也有些看不过眼,只说道:“德妃娘娘也真是的,皇上自打回来,还一回没来过永寿宫呢,今儿才过来坐坐,就又辇了过来。”
容悦抬头自嘲似得笑了笑:“谁叫我不能生,怨得了谁?”她沉了沉气,苦笑道:“罢了,方才是我失态,今儿这事儿,谁也不许去太皇太后跟前告状,否则叫我知道,必重重罚她!”
李德全在门外,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偷偷觑着皇帝暗沉如石的神色,低声问:“禀万岁爷,不若您上先行去永和宫,奴才替您去取那扳指?”
皇帝未答,只转身走开,走出两步外才随意说了句:“不是着急的东西,改日再取也罢。”
方才他匆匆离开,才想起至少该哄一哄她再走,便找了借口回来,刚好听到她的哭声,心底却是如此酸涩。
总之当日,皇帝在永和宫陪了会儿,便回了乾清宫,还是翻了马贵人的牌子。
“如此说来皇帝还是贪图个野味儿。”孝庄听到苏茉儿回禀,说了这样一句。
苏茉儿见主子这话说的不好听,便知是生了皇帝的气,说道:“或许罢,咱们万岁爷正值壮年呢。”
孝庄转头吩咐道:“传我的话儿,既马贵人在咸福宫住惯了,还叫留在那里罢。贵妃对皇帝,想是用真心了,若是听见皇帝在一个院子里宠幸马贵人,还不把自己逼疯了不可,”说着又摇头叹息:“这丫头,我劝她的话儿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样认真,不过是苦了自己。德妃也是,不知道个忍让。”
苏茉儿见她蹙眉,只笑着在香炉里添了一把檀香:“您之前不是也挺喜欢德妃娘娘的嘛。”
孝庄道:“喜欢她是喜欢她柔顺明白事理,可你瞧瞧,什么时候学会拿肚子里的龙裔邀宠了?难道就为同情她,让皇帝抬举出一个武则天来!”
苏茉儿见她动了真气,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您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再这样动气,若有顾虑,奴才去提醒皇上一声也就是了。”
孝庄惋惜地轻叹一声:“我还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该把这孩子留给常宁,给了皇帝,倒觉得皇帝配不上她这份痴心。”
苏茉儿瞧见她眸中哀伤闪过,便知她瞧见容悦,便想起当初的自己,只劝道:“您可不能这样说自个儿的亲孙子,且不说前阵子万岁爷是真忙,就说万岁爷素来待贵妃都是很好的,还亲自给她两个弟弟指婚,一个是佟国维的二女儿,另一个是咱们满人第一状元麻勒吉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的清贵呢。”
孝庄到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