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显然的。
年轻人没有做声。
徐玫不再看过去,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黑夜,低声道:“但我家的银子,从前几辈人靠着盐啊茶啊暴利得来的银子,早就还给了朝廷了。当时,徐家祠堂里的供奉器皿都被搬走了的。这些年,重新聚集起来的财富,都是娘和很多人辛辛苦苦出海,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我们只是互通有无,贩卖所需,既没有囤积居奇,也没有去不折手段搜刮民脂民膏……只因为是商人,所有就注定要背负罪名吗?”
“你去问一问一些老人,就知道,不过是在二十年前,江浙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等这些东西,价格都是一压再压,甚至拦在手里没人过问的。”徐玫轻声道:“是我娘将这些收购了,运到海外去贩卖,老百姓出产的东西有人要了,价格也重新高起来,才有了活路!”
“你去姑苏问一问,我娘徐夫人可曾对不起谁!”徐玫声音难过极了:“若是我娘生意不做了,那边都多少人要与北方一样破家挨饿!要知道,那边不是没有天灾的!只是普通百姓也都有积蓄,能够撑过去活下来罢了!”
“可眼下,大夏需要度过这个难关。”年轻人终于不再沉默,哑声道:“采取这样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度过了难关,相信朝廷一定不会亏待徐家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追了一句。
徐玫歪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更鼓再次在寂静冰冷的寒夜里响起,已经是三更天了。而这更鼓声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月,将浓墨一般的黑夜冲开,让夜晚有了青白色的亮光。
仿佛,天就要亮了。
徐玫已经能够完全看清楚房间里的样子。
只是,月亮一出,那年轻人又退后几步,隐藏在了拢起的帷幔后面,避开了徐玫的目光。
徐玫却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样子,苍白而冷峻。
月亮很快又再次隐去了身影。
屋内从新幽暗下来,不过却非是漆黑一片了。
徐玫听到了“吱吱”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向外看过去,仿佛看到了窗外有什么飞掠而过的小小影子,像是一个小动物。见无人理会,那有着蓬松尾巴的小动物越发的大胆,竟然跳到了窗台上,朝着屋里“吱吱”乱叫。
徐玫褪下了一个手链,绷紧了身子,仿佛是因为这突然的声响而害怕不安。
那年轻人也发现了这不速之客,手握剑柄,皱起眉头,看看外面,又看了看紧绷着坐在椅子里惶惶不安的徐玫,有些迟疑。
突然,一个呼哨清晰的从外面响起来,那小动物才跳下窗台,有一个人形身影从窗台外飞掠而过,无声无息,向着房门而来,仿佛正在门外暗处隐藏窥视,随时都能够破门而入!
年轻人脸色一变,“呛”的一声,将长剑抽出半截。
就在他抽剑之后迟疑着是否应该向前查看那一顿的刹那,房门外咔擦一声,像是外面悬挂的锁头被长剑斩落掉在地上,又见一道薄而冷的光芒从门缝之中插入,正是宝剑锋利,将门栓如同切豆腐一般削成两段!
房门应声而开!
一道凌厉的剑光乍然骤现!
年轻人瞬间拔剑相迎!
就在此时,徐玫掌心翻动,猛然站起,猛然甩出一道手链!正值年轻人全神贯注应对来犯之人之时!
他心底早已忘了要防备身后不远的徐玫,当他意识到危险之时,他的长剑正与来人碰在一起!而来人似乎也看到了对手身后的危险,长剑用力一压一粘,硬是将年轻人黏住了一瞬,迫使他留在原地,无法躲避也无法挥剑格挡!
就是这一瞬!
一圈手链瞬息而至,正朝着他握剑的右手手腕而来!
年轻人及时应对,硬是将手腕下沉手背上接,险险错开了手腕上的穴道!只是,那手链上尖锐旋转而来菱形立即就刮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色长线,才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力道仅此而已。
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机敏地把握住出手的机会已经十分不易,但到底是年纪小,没有什么力量。若是真能打中他手腕上的穴道,的确能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只可惜,只打中了他的手背,连骨头都没有碰到,造成的一点儿小疼痛对于他来说丝毫不算什么……有了防备之后,她别想再有出手的机会!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霎那的时间,年轻人心中才生出些不知是庆幸还是放松的情绪,正要凝神对敌,将来人拿下……他已经看清楚了,来的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剑使得还算不错,但他早生了十来年,绝对有信心——
年轻人心思如电,手下早已经本能地开始变招攻向来人,几招之后,自认为已经摸清楚了这少年人的虚实,却也赞叹他年轻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精深的剑法和内功修为,又想到这少年人是孤身来救人的,是以不愿意真正伤他,只想将他击败擒住。但突然,他的思绪突然空白了一瞬,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变攻为守!
他甩了甩脑袋,才想要清醒,但脑中却又是一片迷糊!
仿佛听见,身后小姑娘喊着“别杀他”!
杀谁?
那年轻人用力一咬舌头,疼痛让他再次清醒了些,立即就感受到了冰凉的剑刃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挣扎,长剑一横,锋利的剑刃立即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的自己的长剑,却已经被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