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腾得沸红起来,抿唇低头,不可置信自己竟会痴迷他的样貌到险些流出口水来,可齿间留下胭脂香蕊的暗香由不得她不信。明明龙昂再美艳娇媚的妆面她也看过,为何一换男装,她竟会和闺阁里的女儿家一般面热心跳。
她通红的耳朵落在龙昂的眼里,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拉起她,大步向府门外走去。
李丹芯看着自己的手被牵在龙昂的手里,第一次意识到那是一双男人的大掌,不论如何白皙凝润,终究比她大,比她有力。
即便青梅绕竹马,闺阁伴数年,最终也已是男女有别。
比她大的手掌,比她高的个头,比她有担当的肩,比她坚毅的眼神。
她低眉下意识从他手间抽回自己的手,龙昂没有阻拦,只是微敛垂眉,先行一步走在前头。
府中一众奴仆被大少爷的男子打扮惊得纷纷让道,他跨步走出龙府大门,回头看向还止步不前的李丹芯,“不走吗?”
她想问去哪?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们能去哪?哪儿都去不了。
“说好陪我走走。不会因为我没用处了就忘了吧?”他歪头,笑道。
一阵风刮过,他墨发随风,衣带飘逸的姿态印入李丹芯的眼帘,她知道,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这个瞬间了。
他们走过街道,路过湖边,为了男女避嫌,他们没有并肩,一前一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旁人侧目看来只觉得公子佳人恰巧同路,并不认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互相熟悉到什么地步,又陌生到何种程度。
“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厌恶小景吗?”他突然开口,没有回头,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缓了脚步,低眼看向湖面两人的倒影。
“他和你长得真像,眼眉鼻唇。你刚走的时候,我常看着他呆呆地出神,然后被他厌恶地甩袖打开。”
“他每日提醒着我你的模样,却每日告诉我,眼前的人不是你。”
“现在才说一直偷偷爱着你这种话,是不是太傻了?”他侧头,看向涟漪不断的湖面。
他们的视线在湖面相交。她却受不了他凝望她的那种眼神,水汽遮蔽了她的双眼,模糊了面前的一切。
他是故意的。故意穿上男装,故意比平时更温柔地对她,故意在最后时刻告诉她,他压在心底多年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贪心地要在她心里留个位置,与闺中密友无关的位置。
明知道他的企图,她为何还要哭。
这种时候掉眼泪,不就好像在说,她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就这样没借口见到他。
这样和回答,“爱他”有差别吗?
“小昂,这种话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你那么聪明,不要拖我下水当傻瓜好吗?”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却平静不带哭腔地把话说完。
简单利落的拒绝让他默默地收回了略有期待的视线,喉头微动,他轻轻地应声,苦涩得连舌尖都发麻,“嗯……我知道了。”
她爱不爱他?这重要吗?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再有资格考虑这个问题。嫁作人妇的她有太多难题需要考虑,他在她心里应该被沉到最底,最好连她自己看不清晰,那些亲昵的过往是不是情愫又如何?
就算把她的心留在身边,可她的人还是要踏上南下的马车。
泛起夜雾的夜,李丹芯匆忙知会驻守在京城外郊的将军府的护从,连夜出京赶回袁州,她不能跟亲父辞行,亲弟被关大牢,仿若逃难一般催促着护从加快速度奔上官道,比来时更加如火如荼,她要回去,只有回到她的夫君身边,她才依旧算是一个完整无暇的女人。
未曾丢下什么落在京城,落在某个谁身边。
情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不过一段记忆,只要离开京城,不再听到关于龙昂的只言片语,她就可以如小景一般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手掌中的礼部印章被李丹芯牢牢握紧,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颠簸的马车突然停了,护从抽刀拔剑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何人拦车!?”
她微撩起车帘,从帘缝间看去,只见一匹雪白轻骑从暗处翩翩踏近,映着周遭的火把,龙昂一身霜色劲装,手勒缰绳,轻夹马肚,马蹄轻踏至她车前。
“来人,保护夫人!”护从纷纷亮剑拔刀,他却面无表情端坐马上,无视周遭的刀剑光影,双眼直盯着马车帘幕。
李丹芯急忙放下车帘,只从车内轻悠悠地飘出一句命令,“别伤他!”
“可夫人,他知晓我们偷偷从京城逃跑的事,万一通知李丞相……”
“他不会。不许伤他。”
“是,夫人。放下兵器。”领将挥手示意,勒住马缰绳靠近那翩然白骑,“公子,请行方便让道。让我家夫人过去。”
“……”他不动,只直直地看向毫无动静的车帘。就如此着急回到夫君身边吗?救命符到手,她竟连与他道别都嫌多余,他所做的一切难道换不起她一句“后会有期”吗?还是,她早已打算就此一断,再会无期?他可以被利用,可以被舍弃,可既知是最后一面,为何也不施舍于他?
“公子,请让道!”
“……”
“他不让道,我们绕道。”车内传来李丹芯的命令,他的眼眉略微一皱,胸口滑过一道刺痛。
马车略微后退,再从他身边缓缓擦过,他僵硬地侧目,车窗帘轻轻荡起,她的侧脸露出一角。
她面无表情,挺直脖子,盯着捏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