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眼前分道的溃兵,石勒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他还在等,等那群并州兵趁乱杀来。然而待到所有溃兵都四散逃走,敌军也未出现。
“糟了!”石勒脸色剧变,“速速回营!”
他们想偷袭的,根本就不是援驰的兵马,而是留在清河城外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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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兵走了不到一刻,被石勒留在大营中的亲信赵鹿就发现了敌人的踪影。
“不到两千,还全是骑兵?只凭这点人马,就想来袭营!”赵鹿冷哼一声,“命槍兵弓手出阵,坚守大营!”
他也是马战出身,最了解骑兵的弱点所在。只要有长槍,有弓箭,加上扎营时设置的拒马、鹿角,足以抵挡。就算兵士血勇,马儿也娇贵的很,根本无法硬冲营帐。所有被骑兵攻破的阵型,要么是攻其不备,要么是胆怯溃败,正面硬抗,只能游射了事。可是这点骑兵,就算游射也构不成威胁。
只要挡住进攻,大将军很快就能回返。届时五千骑兵对两千,还不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心中有了对敌策略,赵鹿亲自披挂,来到了阵前。远处,烟尘滚滚,千百匹马的蹄声犹若闷雷,击打着宽广荒野。那声响,气势逼人,简直比自家马军还要有威胁力。
赵鹿眯起了双眼。不对,敌人的阵列,似乎有些地方不同寻常……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当两军距离一箭之地,终于能看清敌军全貌时,赵鹿骤然睁大了眼睛。那马……那马不对!
冲在最前的,是五百匹裹着铁甲的高头大马。和上面驾驭的骑士一般,这些马儿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移动的铁山,向着阵营飞驰而来。这是什么?!
赵鹿没有见过具装甲骑,但是他知道,这样的骑兵跟他所知的,全然不同!
“放箭!放箭!”赵鹿大声嘶吼。他身后,数百弓手齐齐放箭。这么近的距离,箭|矢能穿透大部分轻骑的铠甲,甚至有些准头好的,能射中骑兵面门。可是现在,就像一阵急雨打在了铁板之上。五马一列,重骑兵分毫未曾损伤,所有人手中,已经举起了长长马槍。
轰的一声,重骑撞在了守军的阵列之上。木槍、刀剑,甚至连鹿角拒马都无法阻挡这如同坚盾,如同壁垒的可怕骑兵。顷刻之间,阵线被撕裂了,就连守在前面的赵鹿,也被狂奔的马匹撞了出去,筋断骨折。重骑所过之处,遍地都是血污残尸,而这只是开始。跟在重骑之后的,是带甲的轻骑。长刀快马,□□弯弓,马上兵士高速有效的收割着面前的敌人。
谁曾见过这样的骑兵?
失了主将,防御告破,在短暂的挣扎之后,整个大营崩溃了。一切准备,都抵不过冲入营帐,挥刀放箭的凶恶敌人。这些拿着刀槍的流寇,在十几日前,还是种田的农人。他们又用什么,来抵挡这势不可挡的冲锋呢?
石勒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当策马回到清河城前,迎接他的,是一片残破废墟,以及在废墟旁列阵以待的兵马。
大营被攻破了,在半个时辰内。任是石勒做了多少防备,能料到这样的事情吗?
“大将军!”亲信之中,有人嘶吼出声,“咱们攻上去吧!要夺回大营啊!”
那里有他们数月来积攒的财富,还有堆积成山的粮草辎重。若是不夺,豁出命来的拼杀岂不白费了。
石勒的牙齿也在格格作响,然而只是一瞬,他就咬定了牙关:“撤!收拢残兵,我们杀出去!”
清河,不能再待了。这五千骑兵,可是他的老本,怎能冒然行险?然而能守住这一城,还能守住这一州吗?换个城池,看你能耐我何!
带着满腹怨憎,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那群骑兵须臾不停,向着远方逃去。对面军阵中,刘恭低声道:“将军,他们逃了。”
其实他们在身旁的兵营中设了埋伏,只等杀红了眼睛的敌人冲上,一网打尽。可是没想到,这支贼兵如此狡猾,溃兵未能冲散,埋伏也毫无用处。就像设了陷阱,却网不住狐狸。敌将用兵之老道,实在出人意料。
身穿厚重冰冷的铁甲,浓稠血腥凝在鼻端,可是这味道和疯狂战事,并未让奕延失去冷静。看着那队消失不见的骑兵,他冷声道:“清扫战场。其他人,随我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