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晓,他这话是对群臣说的,虽然明白,他说这话的目的和原因,但她听着,仍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天命之女,因小失大?
她此刻是不是该笑着说一句:“多谢陛下抬举。”?
她这么想着,竟然不知不觉也这么给说了出来,她语声极低,本是自言自语,可身旁这人是谁?
这可是七岁便能高来高去,翻墙入她闺房,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
陆芷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一眼段弈,看着他面上的冷峻,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这只大猫指不定又要发什么样的脾气,或许又要如从前一般冷淡对她,甚至可能不再同她说一句话,将她当成陌生人,直到他气消了为止。
就如同当年,她从江南回到京城之时的模样。
她倒不是惧他生气,只是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再说,他与她的身份都已不同以往,若是起了争执,于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短短数息的时间,陆芷的脑中已经想了许多,甚至已经想了该如何去挽回自己一时失言,造成的损失。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她还未曾开口,他却先说了话。
段弈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本就冷峻的面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冷色:“你是对朕说的因小失大不满?”
“民女不敢。”陆芷想着借口:“民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段弈淡淡看她,看着她眼珠子转着,绞尽脑汁模样,语声突然放柔了,清冽的嗓音竟带上了几分温柔之意:“那些话不过是给那帮大臣听的罢了,最后一句你若听着不舒服,不若选择听第二句便是。”
第二句?
那句:若是朕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如何去守护疆土,如何守护千万臣民?
所以,他让她注意的重点是,她是他的女人?
陆芷微微红了脸颊,轻咳一声眨了眨眼,一脸不曾听懂模样。
段弈见状轻哼一声:“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芷眨眼:“民女是真糊涂,陛下说的明白是何意?民女该明白什么?”
段弈闻言挑眉:“你当真不明白?”
陆芷又眨巴眨巴眼睛,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无辜了:“民女真不明白。”
听得这话,段弈忽的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可是你自找的。”
陆芷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只见他忽的脱了鞋袜外袍,掀了被子就上榻,动作一气呵成,快速无比,连制止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陆芷傻了眼,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你……你……”
段弈冷峻的面上似乎也有些不大自然,但他只是看她一眼,而后往被中一躺,对她道了一个字:“睡。”
陆芷这下是整个人都泛上了红色,听着那带着些许命令口吻的睡,感觉到被中身旁人带进被中的些许冷气,她僵硬了身子动也不敢动上半分。
“睡吧。”段弈语声放柔了,带着浓浓的疲惫:“谢清传来回信之后,我已三日未曾合眼。”
陆芷闻言心头顿时就软了,他三日未曾合眼,定然是在说服群臣,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理由,留下她吧?
她垂了眼眸,借着月光打量身旁之人,他闭了眼,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立体,冷峻的面容薄薄的嘴唇,此刻展现的是不同平常的放松姿态。
陆芷默默收回目光,将披着的外衫放在里间,人往床内侧挪动,而后躺下,僵硬着身子闭了眼。
第一次与旁人同床共枕,陆芷自然无法入眠,好在身后之人似乎已经睡熟,除了均匀的呼吸声外再无动静。
陆芷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可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已经是第二天,她仍是入睡时的姿势,而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看了看凹陷的另一侧,陆芷长长松了口气,有些心虚的又挪到了床中间,躺了一会,不那么心虚了,这才起身唤了春儿等人。
春夏秋三人进了屋,神色如常,陆芷也神色如常,如同以往一般穿衣洗漱,而后梳妆等。
到了用饭之时,陆芷有些心虚的心这才算是真的平复了下来,安心用起早点,可就在她刚刚用完,正在擦拭嘴角的时候,夏儿突然道:“哦对了小姐,陛下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过,过会便有人送东西过来,嫁衣什么的都是宫廷内制的,您需要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听得这话,陆芷手一抖:“什……什么叫,走的时候?”
夏儿眨了眨眼:“小姐难道不知道么?昨儿个夜里,陛下来瞧小姐,卯时才走的,临走之时正好遇到奴婢等人过来,便特意吩咐了奴婢此事。”
陆芷觉得自己的脸开始有些僵硬了,她看了看春儿和夏儿,却见二人朝她点了点头。
许是瞧出陆芷面色有些不对,秋儿道:“小姐难道不知么?或许陛下是瞧着小姐睡得太熟,故而没有唤醒吧。”
陆芷闻言连忙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或许如此。”
春夏秋三人也不疑有它,依旧如往常一般,做着分内之事。
休息了片刻,宫中果然来人,连人带箱子,呼啦啦来了一堆,陆芷住的小院都装不下,东西一直排到了院外面。
春夏秋三人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有些瞠目结舌,就连陆芷也有些震惊,眼前这阵仗与京城之时简直不能相比。
梁剑锋指挥着,依次让陆芷上前挑选,首先试了嫁衣,而后又是凤冠霞帔,饰物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