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平常已经习惯了为华色解说一切她不懂的东西,眼下华色被她逼着在房间里乖乖睡觉等她回去,可是这个习惯还是没能改掉,便一边抚摸着斑驳的石碑,一边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青书大公的军徽会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呢?望岭、望岭,可是这里也没有山——”突然,她的声音顿住了。
她想到了一个十分荒谬、却又异常不符情理的事实——
“望……陵?”
华色蹑手蹑脚地跟着青歌出了门,然后一路狂奔跟了上去,却还是在风行术那惊人的速度之下败下阵来。然而在走到那个白天遇到望岭村的年轻人的地方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和青歌十分相似的动作:
她停了下来。
然后从包里拽出个瓶子,往地上猛地一摔就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向前方跑去。
顿时从沙丘地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慢慢爬出无数只血红色的蚂蚁,正在她忙于逃窜的时候,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现出了身形,通体漆黑、丁点儿反光也没有的匕首慢慢凑近了她的颈侧,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幕十分诡异的画面:
黑发少女的脖子边上,就这样无依无靠地凭空悬浮着一把匕首,正满含杀机地逼近动脉血管,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堆朝着那个被摔碎的瓶子疯了一样涌过去的吸血蚁,那把匕首离动脉血管悄无声息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之时——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会给人拖后腿的主儿吗!”华色猛然倾身向前扑去,让那把匕首的猛地一划落了个空,单手撑地直接朝着那把还在悬空的匕首的方向踢了过去,利用惯性力的方法和青歌一法杖抡碎了雅克佣兵柜台的方式如出一辙!一只手从袋子里捞出瓶药剂,看也不看地拔开塞子就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
“啊——”空气中爆出一声嘶哑的惨嚎,然后一个浑身冒着血红色泡泡的人形就凭空出现在了空气里,而他手中的匕首也因为剧痛引发的不着力而“当啷”一声掉在了岩石上,华色直接趁着身体下坠的力道,长腿一扫,将那把匕首生生送入血红色人形的脚踝!力道之大,让那把匕首直接穿过了筋骨,透肉而出!
当场,那人就抱着脚惨嚎起来,他完全无法相信,身为剑士法师双修的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看上去连个瓶盖都拧不开的柔弱的小姑娘手里!
华色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上的浮尘笑道:“我们西南人啊,骁勇彪悍着呢,除了绿野那一大家美人儿之外可都不好惹,您就没打听清楚?”
青歌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刚刚又躁动起来的血液,深吸一口气蹲下身。
要随便换个别人来可能真没法看出这朵花有什么玄机,然而换做博览群书、过目不忘的她来说,就能看出来了。
虽然这朵鸢尾看上去和那些书本上画着的没什么区别,可是青歌在近看之下一眼就瞥了出来,这是一枚颠倒着的徽章!
她着了魔似的将手缓缓覆盖在了斑驳的石碑上,轻轻一转——
石碑中开始逸散出浅青色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却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没有向周围逸散开半分。
青歌刚刚轻轻一转之下没能推动石碑,手下加大了几分力道,用力一扭,就看见眼前的那些悬挂在每户人家门口的灯依次暗了下去,从离她最近的村口人家,到她目力可及之处的模糊的光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就好像……
就好像她触动了一个关着黑暗的阀门一样!
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她满手的青光是唯一的光源的情况下,从石碑下传来了沉闷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青歌反手抽出背后的法杖正准备下去,却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急速逼近!
沉重,凌乱,这人已经很累了,撑不了多久。青歌冷静地判断完情况,觉得那人对自己完全造不成什么威胁,就将那只萦绕着青光的手举在身前,缓缓地走下了这条不知尘封了多久的密道。
灰尘迎面扑来,她却一点儿也没出声,青歌有一种预感,那几乎让她也折戟真言镇的、死灵法师与铁甲卫的秘密,在今天就能做个了断,探个明白!
粗糙的石头阶梯随着她一阶一阶走下去,开始慢慢向上抬高合拢,一朵又一朵荆棘鸢尾的纹样在她踏过的地方浮现又泯灭。但是如果她此刻能冒着被夹成两半的风险往上走几步伸出头来,就能看到绝对会吓得人心脏立刻停滞数刻的一幕:
全村的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出来了,手里拿着早已生锈的长/枪与戈矛,面无表情地直挺挺地矗立着,目光全都盯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却无人敢出村门一步!
而那个凌乱的、沉重的脚步声也愈发逼近了,啊好像在什么东西上踩了一下……等等?这个脚步声怎么这么耳熟?青歌猛地抬起头,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懵逼的表情向上看去——
就把赶着密道口关闭的最后一刻,一路七荤八素滚了下来的华色接了个满怀。
不,准确地来说也算不上接。毕竟华色比青歌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平时青歌总是爱穿高高的鞋子也看不出来,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好地看出来两人的身高差了,华色伸出手抱着青歌,把她下意识地护在怀里就一路滚了下去,与之前在雅克边境遇袭那次的反应一模一样。
“你是傻的吗我还没厥过去呢————”青歌挣扎着伸出手,堪堪抓到了一路跟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