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千河心说这真是太坑爹了,本来想给老苏留一个绝尘而去的机智背影,却差点把脸摔到地上。上回因为卫溱筝身体里还有一只恶鬼,他光顾着打人家脸,忘了练练怎么操控人身;方才他靠着元神压制了这个凡人的意识,刚能视物,就看见天空呈九十度翻转。
胳膊是人家的,断了不能自动接上,痛却还是存在,赫兰千河为了不露馅,回绝了这群大汉的好意,勉力翻上马,靠着以前在英格兰花钱砸出来的骑术回到营寨,到医帐里休息。
夜幕降临,赫兰千河趁大夫去吃饭,从骑手的身体里脱出,临走时回头看了看这倒霉蛋,小声说了一句抱歉,踮着脚溜出帐篷。远处的帐子边上有几堆柴火,谷物的气味飘了过来,他接连几个闪身,避开巴望着吃饭的守卫,绕到大营北面,按理说补给从愬远来,此处应该有门。
他蹑手蹑脚地找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座木头大门,锁着。
不过这难不住他,御气而上,攀着栅栏翻过去,轻巧落地。动作十分,难度九分,可惜不能让人看见,赫兰千河略感遗憾,向着愬远的方向奔去。
同时,苏溪亭回到新平府向沈淇修报告行动成果。
沈淇修点头:“我都知道了。”
苏溪亭依旧看着他,沈淇修问:“怎么了?”
“赫兰师叔只有一个人。”
“你信不过他?”
那倒不至于,毕竟赫兰兄在跑路上很有一套,只是此人经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匪夷所思的形式掉链子,苏溪亭不能不担心:“不,您比我更了解他的能力。”
沈淇修知道她还是不信任自己,道:“公输真人不在,新平府必须有人坐镇,能悄无声息进出愬远的人不多,他是我最放心的人选
。”
苏溪亭:“斗胆问一句,是因为您时刻都能掌握他的方位么?”
“我让他去,不过是为了给公输真人留个印象罢了。你觉得他被我利用了,但若非他有利用价值,门派怎么会任他留在千星宫,”沈淇修说,“只有我开口,他永远都不能被接纳,可如果公输真人也能在掌门面前说上几句,他才可能为仙道所容。”
苏溪亭听得都快跪了:“对不起我错了,万一赫兰师叔有事,您会去帮忙的吧?”
“自然。往后几日若是我突然不在这里,还要麻烦你和圣殷主持大局,”沈淇修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先回去吧。”
苏溪亭垂头苦笑,她屋子隔壁就是齐婉云,乐怀雅小姐不在没人提词,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吵架。
关上门,苏溪亭想着是先去崔灵鸳房里打牌避一避,还是从窗子里翻进自己房里去,忽然看见右手边廊庑的灯是亮的,余圣殷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怎么忘了还有个师叔呢!她过去敲了敲门。
余圣殷把门打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没地方去,”苏溪亭腆着脸,“想来跟师叔请教剑术。”
房里只有一张靠墙的茶几和两张凳子,对面是火炕,上边放着案台,余圣殷刚才正是在此处研习阵图。
“师叔你真的很喜欢阵法啊,到哪都带着这几本书。”苏溪亭坐在炕沿上。
“师父叮嘱。”
作为云中楼的接班人,余圣殷自然要将鱼尘欢的一切继承过来,“今天我跟赫兰师叔去蹲守,遇到一群骑兵。”
“来过。”他的意思是这群骑兵来过新平府。
“对吧,我都猜到了,”苏溪亭说,“所以我就想问问,万一以后碰上骑马的对手,该从哪里下手啊?”
余圣殷对苏溪亭把人当成物件来解剖的口气感到讶异,不过还是想了想说:“先砍马腿,躲闪,对准后背。”
“要是来不及躲避呢?”
“砍断兵器。”
“……”这倒像是余圣殷干的事,征墟剑的威力苏溪亭是见识过的,淡金色的骏马奔腾起来,连石砖都能被粉碎,何况是薄薄的刀刃,“我觉得我做不来,有没有别的办法?”
余圣殷说:“你做得到。”
他觉得苏溪亭的巨镰尽管用的是寒冰石,分量极轻,却是实打实的重兵器。
“师叔你这么确定?那我回头练练好了……”苏溪亭忽然问,“师叔你跟骑兵打过?”
“通州落山狮子精。”
“难怪,”狮子精贵族能化形,作战时便骑在尚为原形的奴隶身上,苏溪亭说,“听说云中楼有一头狮子精,师叔你见过吗?”
何止是见过,前年抓这狮子精的时候就是他挖的陷阱,鱼尘欢骟了之后此妖精神错乱,不吃肉改吃草,余圣殷心中有愧,常常去兽栏里看他,顺便喂个梨子杏子什么的
。“见过。”
“什么样子啊?我上次一直在藏里,都没去看过。”
“很大,气味不好。”
“你们当时怎么抓的啊?”
“用鹿肉作饵,下边挖坑。”
苏溪亭:“不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人家?”
“他是旧酋长之子,门派不容许妖族乱跑,部落内部也不想它留下后代。”
苏溪亭愣了,问:“……所以就把它阉了?”
“他们很有势力。”
苏溪亭也知道白道力量往往不足以□□,还需借助灰色地带的帮助,就是觉得以前仿佛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突然就出现在家边上,心里头不大接受得过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师叔,听说皇帝要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