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绸缎庄的老板叫苏三。兰花指,戏曲腔。据说十分好色。
上上个月听说扶风城新来了一个京城的女夫子,于是他一个月时间待在扶风。上个月追着隔壁小寡妇去了望郡,回来的时候牵着两个花魁。这个月花魁想要重操旧业,他二话不说亲自操持,将花魁捧上高位,忙得脚不沾地。
有了这么一个鞠躬尽瘁的老板,于是生意常常由这店里的伙计把关,都是自家兄弟,又安全长得又好。
这一天,苏九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那两颗银锭子,顿了顿,再抬头,“您等等。”
随即叫着身边另一个与他三分像的伙计,迅速爬到架子的最高处,从那里拿下一匹布。接着哗的一声,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展开,“大老爷,您看这个合不合眼?”
那男人摆摆手,表示他不是大老爷。来福刚刚热了一路,燥得有些不耐烦,又不能对主子发泄,紫玉又是说什么都只当做听不懂的孩子,“我家夫人小姐来拿前些日在你家订做的衣裳,可做好了?”
那伙计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你可是萧老爷府上的人?”
来福倒没工夫跟他啰嗦,扬扬手,“快,我这是跑来的,夫人小姐马上到。我家夫人什么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赶紧把衣服拿出来,不然掀了你家铺子也不一定。”
那伙计嘴上应得好好,手上找着衣服,心里却一阵冷哼,“狂什么狂,我家老板什么脾气,你想来也是没见过吧?想掀我家铺子,看你有没有本事!”
“就在这儿了。”伙计秀气的脸上满脸堆笑,将一套衣服放在柜台上,然后猛然间眼睛瞪成两颗星星,越过来福,“哟!萧夫人萧萧姐~!”见那买主来了,那叫苏九的伙计恨不得化身牛皮糖黏在她们身上甩都甩不下来,扭了下屁股就跑上前去。那亲热劲简直就跟见了自家祖宗十八代一般,“你们的衣裳都做好了,就在里头,就在里头。”
再一转眼,他见着从那马车上,还下来一个背着“包袱”的及其好看的年轻男人。
苏幕白要给冼西子买一口棺材。
但是在这之前,估计得先给她买件衣裳。
他将背上的人往上背了背。
女子黑色的鞋子方一落在地面,仰头看着那招牌,苏九呲地一声就跑了过来,一脸哈哈笑容,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打得苏幕白冷汗涔涔。
“老祖宗!”苏九不由分说执着西子的手,似乎见了自家奶奶,“你真是个有福气的老祖宗!我是不是曾经见过您呐,这是哪家的老祖宗?怎生的这么……”然后他看着转过头来的西子,顿了两顿,脸白了两秒,超强的职业素质让他淡定了下来,打了个哈哈话锋一转,“你让我带你去条几件鲜亮衣裳,保管让你穿得年轻了十岁去。”说罢就要把西子往那老太太的衣服处领。
西子一瞥,看见的却是一打寿衣寿裙,“不用了,家里一打。”
然后往那年轻女子的布料架子上走去。
她呆呆地看着衣柜里面的红色衣服。
“呀,原来老祖宗的爱好这么别致,心态年轻,难怪长寿哈哈。”那伙计搭腔。
瘦骨嶙峋的手指拂过那红色的绣样,“你这里的衣服这么红,也是做给死人的么?”然后仰头继续看着这一铺子东西。
那伙计心头一抖,心想,这老祖宗是多想死啊,从一进店门道现在这话没说几句,总是那么带着寒气。这年头,老人家过得好的,几乎就是没有,多少人都自己寻了短见去,这个估计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说不活。
然后他去看苏幕白,只见苏幕白正愣愣地看着一件白色衣裳,那衣裳样式简单,可是领口袖口全都是精美的银丝,裙上绣着锦鲤,外再罩一身薄纱,十分好看。
“男官人,”苏九扬扬眉毛道,“这件可不行,这可是那邯郸城萧北爷家定的,这不,那萧夫人和萧小姐已经上后头试衣裳了,待会就要来试这一件,小的可不敢卖。”
“萧北爷?”苏幕白听安在和讲过这么一个人,但是是什么样的他现在已然忘了,原来那萧夫人是萧北爷的夫人,“邯郸城的大老爷,一件衣服怎么还定在了这儿?”他问。
“这你就不懂了,”苏九微微上前,一边整理着柜台,一边小声道,“那萧北爷家不是什么善茬,可是这善恶到头终是来了报应,听说他家有人病了,大病!诶,以前是惯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这次,那病了的人路过我家小店,硬是看上了这件衣裳,当时买了去,发现不合适,又来定做了一件。”
“那里头还有一样的吗?”
“没有了,我劝你啊,也莫买些这个东西,没意义!还晦气!我看那人啊病了一年多了,也快要升天了,买和死人用过的一样的东西,那可不是啥好兆头,”然后他寻着找了一件开了大领子的递过去,“这个给你老祖宗看看,没准喜欢。现下最流行的可就是这款。”
“我要这个。”只见身后西子拿着一身蓝色衣裳比在身前,胸前是梅花盘扣,下面开着一朵朵不知道叫什么的红色绣花,裙尾有些长,几乎要拖到地上,那红色和蓝色都极深,看起来妖冶得很。不过配着她那头深黑色的长发,却也是正好。
“确定了?”苏幕白其实很希望西子要那件白色的衣服,说不定穿了这身衣服她就去极乐去得更快些呢?
女子先是理所应当地望了望他,“付钱。”说罢拿着衣服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