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的八字眉,如今,越发地八了起来。
“张大官人,这可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两个人跪在他的面前,一人哭诉,一人似痴傻了一般动也不动,“我们十个人,最后只剩下我和小川了,其他人都在昨晚不明不白地死了!”
“你倒是说,怎么死的?”
“额?”那人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浑身哆哆嗦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大家跑着跑着,都觉得不舒服,老大的脸都紫了,然后一下,他们就不见了,我再一看,不知道被什么杀了,他们一个个就像被宰了一样一个叠着一个,鲜血直流。”
似是嫌弃他说得没有逻辑,张大官人指了指前头,“小川,你说!”
少年苍白的脸抬起来,“死了,掉坑里,死的。”
“什么?掉坑里死的?”
“是,”小川点点头,“掉坑里死的,猎户坑,又大又深。他们死得一个叠着一个,面上青青紫紫,像是中了剧毒。付二哥因为掉到最底下,整个人被那些竹篾子扎穿,还有人的肠子被那些篾子扯出来……”
“够了够了,没用的东西。”张大官人恨恨一拍桌子,震得那茶具响,“倒是这毒下得巧,你说,他们八个都被蝎子蛰过?”
“是,”少年点头,“可是应该不是蝎子毒,我们跑出去之后用明矾和雄黄敷了,蝎子毒应该不会这么厉害。”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帮腔道,“我没被蛰,小川被蛰了,擦了也没事,那义庄老头是个极其会见风使舵的,特意跑出来送药,还帮小川上药了,想必是听惯了老爷的威名。”
“威名,有个什么威名?!”张官人的怒气不消反盛,“我们做这种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触鬼碰鬼,你们这么一次莫名其妙死了这么多人,还说见了鬼?!是不是嫌我生意做得大了看不下去了?!”张官人一撩袍子站起身来,啪啪朝那两人头上就打,“啊?是不是?!是不是?!老爷我今天非打死你们两个不可……”
“不敢!”两人更是磕起头来,“小的不敢不敢!”
正这时,外头传来兵甲之声。
“爷!”一个小厮飞也似的跑进来,“来人了!您可别打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双浅蓝双蝶戏珠靴迈了进来。
一个蓝衣女子立在室中,流云发髻,眉目温婉,肤若凝脂。粉色步摇前端突出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坠在女子眉心,一方纱巾蒙面,可是所露之处,已经是超出寻常女子许多倍了去。而她的身后,站着黑压压的一群军士。她手中一片绿色树叶直直从她的手中扔过来,“张大官人,你这下线,可就是这么处理的?”
姜拂晓进来,声如其人,温润稳妥,可是又难藏厉色。
张官人本还想多盯着来人看几眼,这会子没工夫了,被那树叶打了脸,直直拿着那片绿叶道,“这,这是?”
这历年从他手里贩卖的人口数不胜数,他实在是记不得哪根下线处理得不干净。
她提醒道,“萧萧。”
张大官人顿时身子一摆,谁都敢忘,这萧萧谁忘得了,本来就是萧北爷家的小姐,可是上头又要他保证这头不出乱子,他难办得很,所以也就只叫人蹲在萧府外注意着,怎么?这哪里是出问题了?
“萧萧那丫头,不是疯了吗?”
“哪是她说了疯就疯了的?”女子笑着,声音如同碾珠子,“如今人家活得可好好的,据说,要嫁人了,”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刀身轻薄,上面系着唐门独用的红鸟穗子。
张官人见了,浑身一冷,立刻扑通跪下,“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实在不知道啊!那萧府向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我不想听废话,”女子纤手一抬,冰凉的刀尖就抵住了男人的眉心,“那人是生是死,你看着办。”
“是是是。”张官人喉头一动。
“对了,爷要我来拿货。”小刀清脆地落在地上。姜拂晓看了看外头,只见几个衣裳褴褛的少女被绑着跪在外头,“你就拿这点东西来糊弄我?”
“姑娘,”张官人十分为难道,“烦请姑娘去跟爷说一声,如今那种人已经是少到可怜了,实在是不好找啊。”
姜拂晓下意识地摸上脸上的疤痕,重楼这个家伙,死活不给她药,可是偏生她右眼到下颚还有疤痕要治,不可能天天用粉来遮盖。
女子一笑,将一袋银子放在张官人眼前,眼中的刀子划得张大官人生疼,“你向来是个明白的,我要的东西就是爷要的东西,萧萧这件事你已经捅了篓子,这件你若再出差错,我也保不了你。”
转身就要走,然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上个月放在你这里的人,如何了?”
“死了!”张官人十分高兴,好歹是有一件事他办成了的,将功补过也算是好事。
“死了?”姜拂晓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满意地看了看他,“好,尸体呢?”
“尸体……火化了。”
“你说什么?!”突然间她的笑容消失,表情如同寒冰,一步一步向张官人走过去,“你刚刚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尸体,火化了……”
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阳奉阴违的东西,给我把他绑咯!”一行人走进来,看来都是勤加操练过的,将张大官人火速绑成了一只粽子。姜拂晓闭上眼睛,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去,“从今天起,把这周围十城,不,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