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安佛院的雒妃自然不晓得秦寿遇上了婆食罗。
她等在偏厅,行礼细软一并都收拾妥当,只有嫁妆没法带回去,遂一把锁锁了,日后运回去就好。
秦寿离开不过个把时辰,起初还艳阳高照的天,又下起雾蒙蒙小雨来,淅淅沥沥,连衣裳都打不湿,可却丝丝缕缕的很是恼人。
秦勉是在申时末过来的,他拢着袖子,神色惶惶,眼底竟有疯狂又有扭曲。
雒妃身边站着鸣蜩与季夏,旁的宫娥分两列而站。
秦勉满头发丝都沾染了细雨,晶亮水珠,白白茫茫,他冲雒妃眯眼笑了起来,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瓦楞状的金黄物什来。
雒妃摩挲着扶手的指尖一顿,鸣蜩警惕地到秦勉前面,结果那物什,仔细看了,确认无碍这才给雒妃。
雒妃只一眼就认出,这正是秦家藏与宗庙的的丹书金券,上面丹书描着秦家列祖列宗的功绩以及先帝誓言,做不得假。
“公主,弟弟幸不辱命!”秦勉压了压心里的喜色,强作冷静的道。
雒妃将丹书金券给首阳收好,她这才缓缓起身,滟潋杏黄长裙晃悠过如水的波纹,分明并不高挑的个子,竟突然而起仄人的威压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秦勉,“哼,你勾结西突,竟放蛮子入城,真是罪该万死!”
秦勉神色一整,“公主这是何意?”
雒妃步步到他面前,在半丈外站定,蔑视地睥睨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本宫最是见不得外族,特别是蛮子!”
秦勉已觉不对,他眼底狠色一闪而逝,“公主,这是想出尔反尔了?”
雒妃不屑蔑笑,她倨傲道,“本宫就是要出尔反尔,你又当如何?”
秦勉脸上再无笑意,扭曲和阴沉如攀援的藤蔓,从他嘴角蔓延到眉骨,狠厉非常,“那就别怪弟弟也不客气!”
他说着,一击掌,安佛院外就想起丁丁当当打斗的声音,间或濒死惨叫!
雒妃更是瞧不上秦勉,她与他擦肩而过,路过顾侍卫面前,谁也没料到她竟猛地抽出顾侍卫腰间的长剑,转身一剑刺向秦勉。
“勾结外族,立斩无赦!”她娇喝道,那一剑不偏不倚,噗嗤一声轻响,刺进秦勉肚腹。
电光火石间,秦勉一介书生,哪里反应的过来,他只觉一痛,雒妃却已经迅疾抽出了长剑,带起猩红鲜血,那血落地就如绽放的雪中红梅。
他低头看了看,手抚上伤处,满手的鲜血,眼底这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雒妃扬起下颌,娇小的身子,背脊挺的笔直,“本宫出自息氏皇族,坏我大殷江山,岂能容你!”
这话一落,她将长剑扔给顾侍卫,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那枚假的虎符,扔到秦勉脚下,吩咐道,“给本宫砍了他的脑袋,挂在南城门,以儆效尤!”
顾侍卫领命,雒妃才初初踏出偏厅,他就已经眼不带眨地砍下秦勉的脑袋,用他外衫一裹,提着走了出来。
雒妃坐在金辂车上,瞧着收到消息的图卡,带着自个的骑兵迅猛冲进来,与三十侍卫里应外合,将王府中作乱的匪徒杀个一干二净,她这才挥手下令道,“走!”
一行人飞快出了王府,径直就往南城门去!
这厢秦寿未能及时杀了婆食罗,城门紧闭,晓得他跑不了,故而先行去了安家。
安家果然如婆食罗所言,上下几十口,死的不能再死,婆食罗出手,鸡犬不留!
恶有恶报,安家帮着秦勉引来虎狼,如今自个以身饲狼,也算是因果循环。
安家事毕,秦寿得到秦勉闯入宗庙的消息,他心头一跳,只觉不好,果然敢过去之时,宗庙内供奉的丹书金券已不见踪影。
秦寿想也不想,一径往安佛院去,府中并无多大伤亡,可到安佛院门口,死人却倏地多了起来,秦寿面色一寒,他冲进去就见整个安佛院人去楼空,偏厅里只余被砍了脑袋的秦勉,浸染了鲜血的虎符。
烟色凤眼中顿风暴迭起,秦寿俊美如玉的脸上越发没有表情,他弯腰捡起那没虎符,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这才发现是枚假的。
他看着虎符,忽然勾唇冷笑,“息宓,你逃的到哪去呢?”
不作他想,秦寿收了虎符,衣袍翻飞,出了院门翻身上马,当即就往南城门去。
四大城门,唯有南城门出去就是上京的官道!
而此时的雒妃,已见城门在望,可却被一小队穷凶极恶的蛮子缠住,她金辂车太显眼,也是没顾虑周全,才一出府,就惹来祸端。
安危倒是无碍的,图卡的骑兵以及三十侍卫和一百亲兵皆不是吃素的,将她护在中间,且战且行。
守城军早得了容州命,城门紧闭,无召不得开。
距离城门不过两三丈距离,雒妃将手里的秦家军虎符一现,娇喝道,“开门!”
那守城门本在犹豫,谁都晓得坐在金辂车上的人定然是雒妃公主无疑,目下又有容王虎符,故而赶紧去开城门。
雒妃心头提了起来,她往后瞧了瞧,并没见到秦寿追来的踪影,这才微微安心。
那城门缓缓开启,眼见就要能容一人通过,这当,轰的一声从天而降。
烟尘之中,传来放肆大笑,“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听闻这声音,雒妃眸色一厉,她朝那处纤指一扬,下令道,“拦住他们!”
婆食罗回头,就见老熟人雒妃高坐金辂车上,正差人向他们杀来。
他还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