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妈的样子,她好像正在熟睡。
窗外,繁叶缠织,从树隙间漏下灼亮的阳光,流淌在静谧的病房里。
明与暗的强烈对比,刺痛的眼睛。
鼻子发酸,我强自忍住。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我爸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我,他眼睛上蒙着一层浓厚的雾气,眼泪随时都会溢出眼眶。
“小雪,快来看看你妈。”
我爸的话让我的心脏重重跳动起来,每一次起落,对我来说,都是场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缓缓走过去。
我妈似有感觉,睁开眼睛来。
她扯着嘴角,虚弱的笑了。“小雪,你过来。”
隔着呼吸机面罩,我妈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握住我妈的手,笑着看着她。
我妈的嘴唇翕动数下,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小雪,离婚吧。”
胸口里好像揣着一面鼓,鼓点愈发密集,我惊愕地看着她。
我妈落了眼泪,有重复一遍:“……离婚吧,妈不希望你再受苦了。”
我很费解,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妈就要让我离婚?
难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席伟才走上前,安慰我妈,“表姑,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小雪这边,她自己会看着办的。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其余的,就交给我。”
我妈点点头。
她呼吸很艰难,每次都要用力去吸气,透明面罩上,不时会笼上蒙蒙的雾气。
席桑过来挽住我,“小雪,你跟我来。”
我木然地被牵引,来到走廊里。
这个时间,医院里很安静,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人很少。
穿过从头顶打下来的明亮灯光,席桑将我拉进热水房,这里没人。
她眉宇凝重,凤眼里,暗含着勃勃怒气,“小雪,我跟我爸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婆婆了。”
“我婆婆来过?她来做什么?”我呼吸不由加重,料想到我婆婆过来,多半是冲我父母蛮不讲理地发泄了一通。
席桑气愤地哼了一声,“你婆婆那个人太不可理喻了,说萧羿受伤,都是因为沾了你们一家的晦气。还说什么,你没跟萧羿结婚之前,他都没病没灾的,跟你结婚没多久,就进过一次医院,半年之后,又被人拿刀捅成重伤,还说你们全家都是丧门星之类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关节发出不满的喧杂声。
“桑桑,你要分清楚哪些话是你该说的,哪些话是你不该说的!”
席伟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热水房门口。
桑桑咬牙嗔骂,“那死老太婆,太不是个东西了,老姑也还住着院呢,她就满嘴喷粪,要不是她的话,老姑的病情也不会加重了。”
我想起我妈凄惶的神情,还有她无奈的声音,我心口大痛。
父母为了让儿女保全婚姻,多数情况下都会将忍让二字挂在嘴边。
而她又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辱骂,才会说出让我离婚的话。
我上下牙齿激烈交锋,肆意品尝怨愤的味道。
我做错了什么,那个老太婆要这样对我?
席伟才张嘴要劝:“表妹,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让你们见笑了。”我无奈地笑笑,走出热水房。
萧羿在另一栋楼住院,我准确地找到病房,可推开门的时候,萧羿的床位上竟然躺着另一个病号。
陪床家属看着怒气冲冲的我,满脸奇怪的问道:“你找谁啊?”
“这里上午住着的病人呢?”
护士刚好进来拔针,笑悠悠地说:“你是说那个叫萧羿的病人吧,他爸妈给他办理了转院,人刚被救护车拉走。”
我犹如受到迎面痛击,眼前金星直冒。
席桑跟席伟才跟上来,听到护士的话,不禁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才听到席桑恶狠狠地啐了一声,“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够绝的了。”
席伟才叹口气,“表妹,如今你跟表姑的身体要紧,等妹夫身体恢复好了,自然会来找你的。你要是需要的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我冷笑,黯然地频频轻点下颌,“好,好。”
看来,婆婆不把我逼到绝境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就这么瞧不起我,这么急于摆脱我?
我紧咬下唇,齿间的力量几乎要刺破皮肤。
抖着手拿出手机来,给慕彦拨去电话。
过了很长的时间,慕彦才接听。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嫂子,你千万不要着急,我会好好劝劝舅舅跟舅妈的,我哥现在在……”
他的话才说到一般,另一端,响起刺耳的摔砸声,噪杂尖锐的电流声刺痛了我的耳朵。
慕彦的手机被挂断。
或者说,是被人摔碎了。
无望感又瞬间涌上来,可很快被我压制下去。
席伟才拍拍我的肩膀,“表妹,你别着急,我给你想办法。”
我苦笑,“难为表哥每次都要为我们一家操心。”
“别这么客气,我们可是一家人。”
我们回到病房的时候,夏朱颜竟然来了。
她身边还跟着leysin,地上摆着不少他们带过来的营养品。
夏朱颜许是察觉到我的魂不守舍,满面忧心地小心打量我,“我给小雨打的电话,才知道阿姨住的这里。”
我睇了一眼leysin,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绷带,脸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迎向我的视线,leysin冲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