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中一下炸开了锅,平常皇亲贵族赐婚,大家皆不以为意,男女双方大家可能还从未有所耳闻。但这回却不同,一个是京都众人认为终身不娶的情痴郎,另一个则是,别人即使娶了,也不一定能养得起的世家小姐。
大锦的九千岁爷,辅国公府的二姑娘,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昌顺帝在今晨却为俩人赐了婚。人都说能吃是福,只不过这福气来得也太过突然了些。
较之京都城中百姓,大锦的贵女们更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寿康王在她们心中是一处不可触摸的存在,如果娶的那人不是自己的话,她们宁愿他终身孤独一人。而现在,一个饭桶却即将成为寿康王妃。
饭桶,饭桶,“刺啦”一声,又一条精致的绣帕被撕成了两片破布。府中的绣帕供不应求,丫鬟们只能出府去买,街上的卖货郎因此发了一笔大财,娶了心爱的姑娘为妻。
寿康王要是娶了季狄的女儿,那还了得。因此有官员大胆向昌顺帝进言,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寿康王虽是殿下同胞亲兄弟,但自古以来兄弟倪墙的教训还不够多么,即使是亲兄弟,不得不防啊!昌顺帝直接把折子送进了寿康王府,那些官员得知,组团在寿康王府门口负荆请罪去了。要是被寿康王抓住了小辫子,他们宁愿悬梁自尽,以求死得痛快些。
昌顺帝除了下了这道赐婚的旨意之外,其实还有一道谕旨,川宁侯被贬出京。至于川宁侯到底犯了何罪,众人好似不怎么关心,但这些人中却不包括被昌顺帝打入冷宫的沈贵人。只是有人隐隐提起寿康王之前的那位未婚妻子好像是川宁侯的女儿,难道是沈贵人?!
这道赐婚的旨意并没有明说确切的婚期,只是说年底完婚。季狄心绪复杂地接了旨。他神色平静地递给刘公公一个红封,道了声辛苦。刘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恭声道喜。
阿俏心中的惊愕大大多于惊喜,老实说,她并未想过要嫁给傅棅琮。退一步来说,即使想,但也不是这种时候,俩人之间的差距何止一星半点儿。
季狄望着阿俏惊愕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到圣上和太后娘娘今日一大早请他进宫喝茶,对两位贵人口中千好万好的寿康王爷第一次有了质疑。在旁人眼中,难以嫁出去的不应该是自家宝贝闺女么,什么时候寿康王成了没人要的了。自家闺女除了吃的有点多,哪儿比别人差了,即使找不到顶顶顶好的儿郎,那也能打着灯笼寻得顶顶好的。
平日在季狄眼中堪称完美的寿康王爷九千岁,瞬间有了全身的缺陷,嫌弃!但对于向来为君命是从的季狄来说,他是不可能抗旨不尊的,因此只能委屈自家闺女了。做寿康王妃,总比做太子侧妃要安全得多。
王氏倒是又惊又喜,但当她握住阿俏的手,看到阿俏那张平静的脸时,不禁冷静了下来,突然赐婚,不会是寿康王即将薨逝,之所以娶阿俏,不会是为冲喜的吧。如果寿康王魂归天外,那阿俏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寡。
王氏心中的那点欣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是圣上赐婚,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较二房的平静,辅国公府其他人的反应要强烈得多。那可是尊贵无比的寿康王妃,府中下人皆与有荣焉,老夫人更是高兴得都厥过去了。
“阿俏,恭喜你。”季姿站在廊前轻声道,犹豫片刻后,蹲下身子和阿俏并排坐在石阶上,面前是一片花丛,繁花似锦,开得烈烈喜人。
阿俏转首,看到来人是季姿,笑吟吟道,“谢谢!”老夫人不高兴的事情,她怎么能故作苦脸。
季姿笑不出来。如果今日被赐婚的是她,祖母乐意,父亲母亲定会欣喜非常。可是二伯父他们不同,他们只关心阿俏成亲后的生活会过得如何,那人的身份地位皆在其次。
“你乐不乐意……”季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问出自己的问题。
季姿话说了一半,阿俏却听懂了,“虽是圣上赐婚,但我很乐意,我喜欢他,虽然现在的喜欢只有这么点。”她比划了一块糕点的形状。
季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不知羞。”心中却震惊于她的坦白。
阿俏莞尔,“大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对着我的时候呢,要多笑一笑。”她喜欢季姿,但如果她像季姿那般的话,别人肯定会更加担心她。幼年没了生母的孩子,也会活得天真无邪,至少在别人眼中,天真无邪。
季姿的脸霎时僵了下来,愣了片刻,随后嘴角微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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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府中人心绪各异地就寝入眠。阿俏心无旁骛睡得极沉,过了半晌,她突然醒了过来。穿上绣鞋,来到窗前,窗前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她打开了窗子。
“你怎么来了?”阿俏问他,不知他在窗前立了多久。
傅棅琮眉眼轻抬,“我想见你。”他今日心情愉悦,昌顺帝把拟好的圣旨传至王府中时,他没有多言。默不作声,便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怕她觉得现在赐婚仓促了些,便想见她,但季狄把他挡在了门外,他只好悄悄潜入,做了回窗前君子。但她在熟睡,他不忍心叫醒她。
“你不叫醒我,怎么能见到我呢?”阿俏轻声道。
她没有不高兴,傅棅琮望向她的眼神愈发柔和,“我现在见到了。”
阿俏撇嘴,“我先声明,我现在对你的喜欢,只有那么点大。”她重新比划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