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起身,盖聂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江别忆,你还不知道郑怀远的另一层身份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襟,拿起杂志,目不斜视,再无言语。
郑怀远又喊了我一声,然后告知走过来的空姐要跟我换位子。
空姐显然是被盖聂交代过什么的,此刻她为难地看着他,看他没有反应,她稍显为难地看着我:“这位女士,您……”
我脑子里像是无数烟花绽放了似的,郑怀远的另一层身份,不是郑龙的私生子么,现在这是人尽皆知的,盖聂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突然冒出这一句出来。
就在这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郑怀远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瘦高女人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杯咖啡。
郑怀远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人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样子: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乌黑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一弯一弯的,皮肤虽然有点黑,但是肤色非常好,看起来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我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认识的女人,确定并不认识这一个人。
在看到她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郑怀远肩膀上的时候,我突然狐疑起来,两个人看起来这么亲密,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可是这女人看起来明显比郑怀远成熟啊。
莫非,这家伙还搞姐弟恋?
“我怎么不能来,跟你一样,出差呗。小聂也在啊,还真是巧。”
女人熟稔地打招呼,盖聂很有礼貌点头:“你怎么跑后面去了,莫非美政府给你的工资,连头等舱的钱都付不起?”
女人一点不尴尬,笑着凑过来,在盖聂头上揉了一把:“臭小子,你一天不打击我会死是不是?”
盖聂装作很疼似的:“就许你嘲笑我,我打击你几句怎么了,很公平。”
女人把目光转回我身上,看着盖聂:“这位是……”
盖聂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江别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就在他看向我的那一刻,他好像轻蔑地瞟了郑怀远一眼。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对我伸出手:“你好,我是郑雅然。”
郑雅然,郑雅然,这名字好熟悉,好熟悉……
脑子里突然又一次有烟花绽放开,郑雅然,这不是郑家那个当国际刑警的女儿么?
那么,那么……
我一直耿耿于怀的身世问题,我的亲生母亲,那个让大家一直讳莫如深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
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他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
不知为何,我就是确定,他一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却没看我,只是看了看表,淡淡问:“你们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么,飞机要起飞了。”
郑雅然拽着郑怀远就走:“好几年没见,我想死你了,走走走,咱们去后面去。”
郑怀远像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似的被她拖着走:“喂喂喂,我的位子不在后面。”
“臭小子,我叫后面的人跟你换。头等舱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会比经济舱的先到么?”
随着空姐把莲子拉上,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
我愣愣站在那里,知道耳边传来盖聂的声音:“五个半小时,你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么?”
我突然揪着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你到底在搞什么?盖聂,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有点沮丧,前所未有的沮丧,所有所有的疑虑此刻全部涌上心头,我怎么能不沮丧?
盖聂看了看我的手,目光下滑到我的小腹,就在我准备和他大吵一架的时候,他目光中透着光亮,嘘了一声。
什么鬼?
他抓住我的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坐在椅子上,我还来不及挣扎,小腹上已经贴上他的耳朵。
“你说,他会不会想爸爸?”
我握紧的拳头,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不自觉松开。
只是,眼睛酸酸涨涨的,为了不让他看见,只好别过脸。
“他一定会想,爸爸为什么不来看他,爸爸为什么不陪着妈妈,爸爸为什么……”
我再也没办法淡定,一把掀开他:“他想他爸爸,跟你有毛关系?盖聂你是不是被巩音殊刺激到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去跟她生,我肚子里这个孽种,我这个淫妇,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目光立马变了,像是神经病似的,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寒冷无比。
可惜我现在好歹练就了一点内功,虽然并没有那么厉害,但是膈应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看什么,我说错了吗?我只不过是转述你的原话,这也有错?”
他点点头:“很好,江别忆,你真的翅膀硬了,知道如何拿捏我的七寸了。”
我冷笑:“盖聂,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我翅膀硬了,是谁逼着我这样的,是谁把我逼到绝路的,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孩子,结果又骂我淫妇骂孩子孽种的?你不是这么认为么,那我跟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头等舱人很少,但还是有人看着我们,看了两眼,许是认出来盖聂,那些人吓得有把头偏过去。
说出那些话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此刻我再也撑不下去,弯下腰,捂着脸,任由眼泪横流。
广播里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