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株想了想,走过去拾起地上散落的手写琴谱和几张黑胶,她轻手将它们放在矮架上。
钢琴前后顶盖都被人打开,einway&so一串华丽的金色字母勾得她心痒无比,小心地试了几个音。音色是她从未闻过的高贵美丽。
琴键没有想象中冰冷,甚至带了一点温度,像谁留下的余温。
打量一圈四周并没有人,朱株按捺不住心里的渴望,在琴凳上坐下。
深吸一口气,怀着景仰,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象牙琴键上划出优美的弧度。
幽深低沉的旋律从华贵的九尺施坦威中缓缓流出。
钢琴低音部分做得非常沉,琴键按下,如泣如诉缠绵隽永。
直至一曲尽末,她调子巧妙一转,两首曲目衔接得毫不违和。
“ hello,她使我空虚的世界变得有意义。”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饶富玩味的轻笑。
标准的英音格外优雅迷人,声如同醉人的醇酒,一点一点浸进人心里。
听见说话声朱株下意识停下手上动作,琴声戛然而止。
寻着声音望去,进门的地方已经站着一个人。随意依靠在门边,像是等了很久。他逆着光,暗中看不清表情与脸,只是身材高大挺拔而瘦削。
明明是从明处而来,却邪肆又张狂。朱株有些不安,收回手下意识抓住琴凳,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love ory》?‘她曾漂亮而且赋有才气。她喜爱莫扎特巴赫,披头士,和我。’那个女孩会是你吗?”俯下身子打量着端坐在面前的人,傅言之唇畔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修长的手随意带过几个琴键,娴熟而优雅,正是她刚才弹的最后一节音,如珠落玉碎。
他侧着脸,借助微弱的光,朱株隐约看清男子棱角分明的轮廓。他身上好闻的香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让人有些晕眩。
朱株忽然笑了:“我不是薄命的jennifer。”稍犹豫一下,她主动伸出手去,礼貌而客气,“傅言之?你好我是朱株。”言行并没有任何被人发现后的窘迫拘谨。
之前听傅晋说过他孙子自幼就跟着他,后来人去了英国上学,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傅宅一直空落落的。眼前的人与傅晋所说年纪和样貌都相仿,应该就是了。
伴着倾盆的雨声,忽然一声雷响,有风吹起窗帘。窗外一道白色的闪电刹那将室内照得通明。
雪白的光线下,她看清男子那张冷峻而疏离的脸,眼神深邃却凉如薄刃,慑人而凌厉。
她的手很凉,凉如没有温度的象牙琴键,可又十分柔软,肌肤细腻。
像一条冰冷无骨的蛇,在黑暗中缠住他。感受着手中柔荑,傅言之觉得自己只要一用力都会将她捏碎。
“朱株。”他咀嚼着她的名字,意味不明。
那天她刚好十七,和他相遇在八月孟秋的一个雷雨傍晚,闷热而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