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看天色已经是亥时了,顾云恒躺在床上,不知怎的,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披衣起来,瞧着窗外月色朦胧,便走了出去。
院中的一棵梧桐树此时投下斑驳的树影,东西厢房都已经灭了烛火,锦春和晓倩都已经睡下了。
一阵风起,发丝微微散乱,顾云恒也浑不在意,只是抬头看着天上朦胧的月,莫名感到一种孤单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
想了想,顾云恒迈步走进了书房,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屋里明暗交错,沈兰泽正盖着薄薄的毯子安然入睡,两只胳膊却露在了毯子外面。
顾云恒站在那里,盯着沈兰泽熟睡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苦笑,上前拍了拍沈兰泽的胳膊,轻声道:“兰泽,你睡着了吗?”
沈兰泽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半睁开眼,却见顾云恒站在面前,没好气道:“睡着了也要被你拍醒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顾云恒一把将沈兰泽拽了起来,高兴道:“你醒了正好,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话吧。”
沈兰泽在这一拽之下,清醒了大半,揉了揉眼,有些生气道:“顾云恒,你有病啊,你睡不着,就来打扰别人,我很困,没心情和你说话,我要睡觉,你有话,跟墙说去吧。”
一边说着,沈兰泽打了个呵欠,打算继续翻身睡觉,却没想到顾云恒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用冷冰冰的语气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沈兰泽又气又恼,哪有这样的人,自己睡不着觉,也不让别人睡觉,你是王爷,这是你家,你就了不起啊,摆着一张冷脸,简直是欠揍,要不是打不过你,早一拳捶你脸上了。
虽是这样想,沈兰泽依旧是不情不愿的穿上衣服,没好气道:“去哪儿?”
顾云恒也不说话,直接拽着沈兰泽的胳膊便往外走去,走到院中,稍一运力,脚底腾空,竟是一跃飞到了房顶上,又对站在地下的沈兰泽道:“你倒是上来啊。”
沈兰泽双手握拳,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他不会武功吗,房顶那么高,自己怎么上去,难道还要让自己去找一个梯子爬上去吗?说话就说话,干吗要跑到房顶上,故意为难人呢?
顾云恒看到沈兰泽气鼓鼓的模样,似乎才意识到沈兰泽不会武功这件事情,只好又一跃跳了下来,叹了口气,才道:“真够笨的,连房顶都上不去,站好别动。”
顾云恒拦腰一抱,脚下用力,便携着沈兰泽飞上了房顶,稳稳站定之后,才松开了沈兰泽,看着沈兰泽心神不定的样子,撇了撇嘴,淡淡道:“坐吧。”
沈兰泽小心的在房顶坐下,冷风一吹,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顾云恒,没好气道:“你不是想要说话吗,赶紧说啊,说完我就下去睡觉了。”
顾云恒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语气中满含惆怅:“兰泽,你觉得我孤单吗?”
沈兰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你还孤单,你有什么可孤单的,王府里的下人哪一个不围着你打转,你还有表妹,现在还有我、锦春、晓倩住在这里陪着你,你还孤单什么?”
顾云恒有些伤感道:“从小我养在深宫,等到了十六岁,才有了自己的府宅,虽然身边从来不缺待我好的人,对我尊敬的人,但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我的身份。”
沈兰泽冷哼一声,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好,也是因为你的身份了?”
顾云恒扭头看向沈兰泽,轻声道:“兰泽,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我记得,十七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是可能会传染,当时府里的下人们熬好了药,捏着鼻子往床边矮几上一搁,便赶紧出去了。只有你来看我,还留在王府,陪了我整整一个月,你也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每次都轻轻的扶我起来,喂我喝药,要不是你那么悉心的照顾,我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这么多年,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沈兰泽轻叹一口气,才道:“都过去几年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既然你把我当好兄弟,我对你好,那也是应该的嘛。”
顾云恒微微垂头,又摇了摇头,正色道:“可是,自从你有了晓倩,你就再不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为了晓倩,你甚至和我说,要和我绝交,你以前从来没对我说过这样重的话。”
沈兰泽仰天长叹,没好气道:“顾云恒,你有完没完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跟你说了几遍了,当时我是一时着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事后我还向你道歉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难道你非要我跪在地上求你原谅,你才肯把这事揭过去吗?”
顾云恒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轻声道:“兰泽,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真的和我绝交了,我的世界里,可真是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了。”
沈兰泽撇了撇嘴,大声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除非天塌地陷,我不会和你绝交的,你放心了吧。真是的,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还有啊,我觉得,你也该找个可心的人了,听我的,锦春就很不错,你以后收收你那脾气,别动不动就对锦春大吼大叫的,就算人家对你有意思,也被你吓得不敢有意思了。”
顾云恒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脾气不好,那也是被她气的,你看看她,有点闺阁女儿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