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倒数第二人,也就是唯一牙里没有毒药的那个人,他突然就笑了,“呦,这不是沐仁吗?”
“我大哥可也真舍得,我记着,你才五岁,就被明叔送到大哥身边,做了他的长随吧?”
“这就当了死士了?”
沐仁面如死灰,双眼血红,但却不置一词。
沐凌炫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也不对,大哥的死士可都是咱们没见过一面生面孔,打小就豢养着长大,不但忠心,且牙底藏毒。”
“你再看看你,啧,啧,啧,怕是咱们平京不认识你沐仁的少啊。”
“喏,嘴里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个后手都不留,你们主仆俩这是要闹哪样?”
“唉,爷我可真是看不懂了啊!”
这几句话,真是比刀剑还要锋利,沐仁本就陷入绝望,听完,当即就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原本跪着的身子,也软软的斜向一边。
见状,沐凌炫面上的笑容敛去,讥讽,从他的眼底幽然浮起,“你们主仆俩,真当我这世子爷是软脚鸡么?”
“一群少调教的死士,一窝子丧心病狂的马贼,连一支正经的军队都没有,这就想着要我死了?”
“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沐凌炫不禁冷嗤一声,说句不好听的,真想要自己死,他老子的铁三营,至少也得拉一营出来才行。
现在这样......是跳梁小丑么?
沐三瞧了一眼软到在地的沐仁,凑近主子爷,轻声道,“他本来要自尽的,是卑职拦了一下,又挑了他双手的手筋,本来还纳闷他怎么没有咬毒自尽呢......”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结果现在已经全然明了,那几个被当场点了穴位的,没机会咬毒自尽,这位有机会咬毒自尽的,嘴里又没装货,还真是讥讽的现实。
沐凌铉冷哼道:“他一家人都在侯府,哪一个都是主子跟前有脸面的奴才,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能为大哥自尽一次都属不易,那里还有第二次自尽的勇气?”
“我进京前,大哥不是把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美云赐给他小弟为妻么?那丫头在侯府的后院都算是出梢的,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
说完,又轻叹道:“唉,真是可怜明叔和阿志他们了......”
“我记着,阿志这小子,还是沐仁一手带大的呢。”
思召紧跟着接了句,“去年造册时,奴才刚好去跟乐管家回事,无意中瞅了眼,恰好看到明管事一家,男女老幼也有三十二人,是咱们侯府的家生子里可是数得着的人家。”
汉文蔫坏的又加了一句,“是三十三人,过年时我大哥来信,说阿志哥家又添了个大胖小子,是美云姐生的,和梁管家的孙子就差六天。”
“这可是阿志哥的第一个孩子,全家乐不可支,摆了三天的席面,咱家侯府都赏了东西,咱家夫人还让梁妈妈去赴宴了呢。”
“那风头,唉,奴才看梁管事家是拍马莫及啊。”
这主仆三人既不逼迫,也不利诱,寥寥几句话就戳准了沐仁的心窝子,谁让都是一家人?
彼此间都是那么的了解呢?
沐仁对主子沐逸山的确是衷心无二,甚至愿意在事败后,为主子去死!
但却被沐三眼明手快的给阻止了,那股子赴死的勇气散去,想要再来第二次,的确是太难......
半死不活的沐仁暗恨,“怎么自己就这么的拿大,认为此次必胜无疑呢?”
“若是不这么自大,没有张狂的到前头来,自己怎么会被俘?”
“亦或是不要胆怯,早早藏好毒药,起码这会死的干脆利索,不会牵连家人啊......”
可是,哪有那么多是或不是?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时光也不可能倒转,沐仁紧闭的眼中,流下了追悔莫及的泪水,心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呼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似乎这样,就能将流逝的力气,勇气,弥补回来似得。
宣平侯府百年来定下规矩,在每位公子五岁时,家主会赏赐两名精心挑选的家生子,给孩子做长随,小的时候跟着习文练武,大了就跟着跑腿管事,天资出众的,还可能会脱去奴籍,成为军营中的将军。
沐仁的父亲沐明,就是宣平侯的长随,他曾无数次的跟着主子征战沙场,最厉害的一次,是舍了自己的一条左臂,救了主子爷一命。
虽然因此成了残疾,再不能给沐德邤做长随,但是,救主有功,从那时起,他一家人就尽可能的被主子照顾提携。
正因为如此,沐仁才会被送到沐逸山身边,这就是宣平侯赏他老子的体面。
要知道,那时候,梁文玉这位侯夫人膝下只有三位小姐,而沐逸山却被老侯爷和侯爷当成嫡子教养,能到这位的身边,简直就是前途无量。
随着沐明因年老而荣养了,他们家并没有因此就没落了,他的三个儿子都长大了,个个都有体面的差事,是宣平侯府很多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老一辈的本来没个什么派系,就只知道忠于沐德邤一人,可随着沐凌炫的出生,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一位比庶长子小了十六岁的嫡子,而且不满一岁,就被请封为世子,被当做嫡子教养长大的沐逸山,十六年来理所应当的位置,被一个小奶娃子给取代,他的心里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仇,因此而结。
沐仁因着是沐逸山的心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