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意外,倒让沐德邤的疑心散了些。
恍惚间,匆匆十年过去,当初的稚龄小儿,不知从何时起,便已经长成眼前这般俊逸的儿郎。
这孩子自小被他逼迫的紧,功夫好,心思深,最主要还是个胆大心细下手黑的主儿,那彪悍狠辣的劲儿......
“当初将山儿给铉儿做磨刀石的想法,现在看起来,对是对了,可就是让亲兄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直至现在无法弥补的地步。”沐德邤想到这里,忍不住的摇头,“你说说,就他这么个厉害的,动辄就要灭人满门的主儿,谁敢轻易招惹,和他作对?”
“山儿说的话,有真有假,阿炫在外面的仇家众多,想要杀他报仇的不知凡几,山儿想要浑水摸鱼,捡个现成的便宜,只怕也是有的。”
“只是沐仁那孩子,往日瞧着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胆儿大,暗地里肖想主母不说,还敢和马贼合谋,反过头来坑害自己的主子。”到了这会,沐德邤总算想到了正事上。
原本还想责怪沐凌炫几句,怪他心狠手辣,仇家多,这才惹来这通大麻烦,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要是沐凌炫立身正,沐逸山那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呢?
登时就想好好的教育下儿子,让他知道,不能只是勇猛无敌,心狠手辣,平日里做事也得多动动脑子才成,暴力镇压只得一时的臣服,想要长久下去,还是要怀柔安抚为上才对。
可他一瞧见沐凌炫那柔和的面庞,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微笑,顿觉心中一紧,想好的说教之词,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难得儿子在我跟前乖顺一回,就是看在夫人的面儿上,今日也不好说的太过。”这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将宣平侯府未来的主人,温言细语的开解一番,也算是缓和缓和父子间的感情吧。
沐德邤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热茶,温声道:“挺好,你也别站着了,咱们爷俩坐下说话。”
这个‘挺好’,也不知道是说茶好呢,还是说沐凌炫的态度好,只是这位态度一软,常用的‘爷俩’便溜出来了。
沐凌炫一听‘爷俩’这俩字,心里登时一热,往日这俩字,多是用在大哥,二哥,三哥,甚至是五弟和六弟身上的。
没曾想,自己不过好言好语的问了个安,亲手斟了杯茶,就也能用到自己身上了,而且自己说这两字没啥感觉,怎么一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就凭生这么多的感触呢?
沐凌炫有点蒙,闷声应了声‘是’,依旧走回原处坐下。
沐德邤满意的轻抚长须,刻意缓和的说道:“听你大哥说,因着一个背叛的奴才乱嚼舌根子,让你对他起了误会,为父今日做个和事佬,帮着你们兄弟俩说和,说和。”
说完,他还借着低头饮茶的空儿,偷偷瞥了一眼儿子的神色,暗想这位要是暴跳如雷,自己今天可要稳住,得记住今天的本心,乃是帮着孩子们说和,不能再动了气,反而给吵起来了。
“误会?”沐凌炫闻言不怒反笑,“哦,那父亲不妨说给儿子听听,那背叛大哥的奴才是谁,儿子对大哥又起了什么误会?”
说话间,这位也是不骄不躁,面上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意,和往日一碰就炸的做派真是大相径庭。
“哎呦,这孩子的言行,和往日大有不一样。”沐德邤暗暗心惊,“我都这样说了,他竟然还稳得住,这可不是对父亲有礼,能解释得了的。”
以他给沐凌炫当了十六年老子的经验,但凡自己帮着老大说半个字,这个儿子都能气愤的眼里喷火。
心情好的时候,冷笑连连,一脸的不忿,要是心情不好了,更是会失控的大喊大叫,全身上下都叫嚣着,‘你偏心,你不是个好父亲!’
沐德邤能生出这样儿子,可见他自己的脾气也不会好到那里去,所以不管沐凌炫是大喊大叫也好,冷笑连连也罢,都看的他这个为人父的心中火起,每每父子俩都是不欢而散,几个月不见一面,见面也不说一个字都是有的。
他今儿因着种种事情,决定要把兄弟间的事情冷静处理,怎么这个爆碳脾气的小子,今日也改的这般彻底?
沐德邤稍一走神,便将长子说的事儿,一字不改的给沐凌炫说了,心里还有那么点高兴,“看看,孟军师说的真没错,只要大家都能冷静下来,万事好商量嘛。”
一如既往的干脆决绝,不但将心腹臂膀沐仁,出卖了个干净,甚至还不惜给妻子身上泼脏水,用这点来博得沐德邤的信任和同情。
将自己弄得清清白白,成了大好人一个,若要寻什么不是,那就是识人不清,妻子太美貌了。
虽说,沐凌炫知道大哥的绿帽子戴的结实,但沐逸山为了自己能脱身,就将心腹干将,和妻子的名声全都抛弃不要,可真真是不怪薛如兰要反将他一军了。
但是,父亲啊父亲,您怎么就不想想,沐仁要真是看上了主母,他要陷害的也应该是沐逸山,干嘛跑来陷害我啊?
难不成,沐仁做成了这事,立了大功,沐逸山就能把妻子拱手相让?
这可不是一个妾,一个丫鬟,而是正经的妻子!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是哄人你也得把人给哄瞌睡吧?
这样的敷衍没诚意,当真该死!
沐凌炫能感觉到,愤怒的小火苗在身体里无比努力的扑腾着,全身的血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