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沉默并没有在地窖的三人间持续很久。
夏琪和栖迟随便用了些清水和食物,还没等午饭的饥饿感传来,地窖的门就被一下子拉开了。
地窖的入口处逆着光,堆积在上面坍塌焦透的楼板已经被清理走了。一位身着轻便铠甲的少年走了进来。
君穆在阳光射进来的时候眯了眯双眼,“我还以为你又把我给忘掉了呢。”
被说中的亦将略微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分辩了一句。“事有轻重缓急。”
“幸好你这次没有再放我一个月鸽子。”君穆轻笑。
“就放了一个月,至于你如此挂怀。”亦将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事后等你变成鬼来骚扰我,就为了让我改掉放鸽子的习惯。”
他回头对着地窖外大声喊道。“公主在此,安然无恙。”
“快请公主移驾。”站在地窖门口的礼官大夫急得团团转,听到亦将的这句话终于把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
上天保佑,幸好公主安然无恙。
倘若这个西域王最珍爱的公主出了什么事情,那恐怕西域马上就出师有名,会对楚国发兵而至。而对于现在这个国主新丧,时局未稳的楚国,无异于雪上加霜。
亦将点点头,刚准备往下走去。
他眼睛扫到夏琪和栖迟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挥退了正围过来打算一并进入地窖的士兵。
“外面可有女官?”亦将问道。
“并无。”礼官大夫皱了皱眉头。
周围的兵士大多是林耀的亲兵,还有下朝以后从内宫之中与亦将一同赶来的军士,并没有女人在附近。
与亦将一同赶来的军士……礼官大夫思索片刻,他好像记得亦将回返的时候把明湘暂且放在了不远处的茶肆之中?
“只有明二姑娘暂在附近歇脚。”
亦将沉默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
夜晚突起大火,逃亡未免狼狈。现在的夏琪和栖迟都是不便见人的打扮,急需有女官帮助二人更衣。
“劳烦大人唤明二姑娘前来吧。”
听到亦将的话,士兵们没用多久就接来了明湘。
礼官大夫说明了情况,明湘看到亦将的时候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
“还请将军暂避。”她点了点头就要走进地窖之中。
周围的军士为了方便明湘,把地窖门开得更大了一些。充足的光线打在了站在地窖入口的亦将脸上,让夏琪和栖迟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没等在场其他几人做出反应,栖迟就从地窖中的一侧飞快的扑向了亦将。“二哥!”
二哥?
亦将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本来可以躲开栖迟的突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的站在了原地,接住了向着他扑来的少女。
“二哥,栖迟想死你了!”栖迟扑倒亦将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听的‘栖迟’这个名字,亦将脑海中猛地一震,一股生生要把他撕扯开来的剧烈头痛席卷而来。
他闷吭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一边努力压制住突如其来的头痛,一边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扑来的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难道这个女人……
“臭二哥,你不是说你最多两个月就能回返吗,为什么你这一走就失去了踪影!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大哥都一年没有回家了。父亲他也在半年前离世,只留下了栖迟一个人。因为你和大哥都不在,王迟迟不能做出决定,最后只能把夏琪公主都送了出来。”栖迟激动地喊着,紧紧抱住亦将,眼眶中盈出眼泪,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好看。
亦将看到这个模样的她,心底不自觉得抽痛了一下。
他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下了剧烈的头痛,坚定的推开了栖迟。
随着栖迟的话语,亦将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好像一幅幅陌生的画面直接在他的脑海中铺开。
画面中,自己一直注视着两位女子……中的一位。两名少女围绕在两个中年男子附近,栖迟似乎称呼其中一名男子为父亲,另一人为王。而另一个少女则是现在呆在地窖另一边,呆呆的看着他的夏琪公主。
画面中,突然出现了另一名年轻的男子。男子的容貌和那两个中年人一样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好像蒙着一层迷雾一样,只听到栖迟似乎唤他:予归。
予归……萧予归?
脑海中蓦然出现了这个名字,亦将又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墙上,忍不住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头盔,顺便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注视着这个男人身影的时候,一股难以压抑的无力感和愤怒,夹杂着一丝恐惧往他心中蔓延。
萧予归,他是谁?
“女眷之事,下官不便参与,失陪了。”亦将一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地窖。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脑海中猛然多出来的零碎画面。不止是刚才的,还有在内宫之中所出现的那些。
他……到底是谁?
在轻铠的覆盖下,纵使是擦身而过,明湘也看到了亦将白的吓人的脸色。
“亦……将?”夏琪吐出了两个字,嘴唇也微微颤抖,痴痴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而她这两个字,传到亦将耳中的时候轰隆作响。
亦将只感觉到脑海中怒号一下子爆发开来,只在他眼前留下了一片漆黑之色。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将军!”“公子!”“大人!”
‘我没有事。’周围似乎传来杂七杂八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