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上了眼睛,这一番折腾,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罢了,就这样吧……
他们都得逞了。
他们都得逞了!
许清昀依然伏在他身边虚假地流泪,皇帝突然想笑。
哈哈哈,有些事,没有人会知道……
永远,也包括他!
这就是老天给自己的惩罚吧!
他最后的死,竟然是这个结局啊……
多少不甘心,也只能往独立吞下。
皇帝猛地又咳了几声,双腿猛力一蹬,睁大着眼睛,就再也没了动静。
死不瞑目。
许清昀就这样守着皇帝的尸体从温热变回了僵硬,最后才帮他用锦被盖住了脸面。
此时他脑子里蹿过的竟是他自己都意外地,少数几次父皇辅导自己做功课的场面。
他拖着年幼时的病体,父皇却严厉地责备着他,让他读书,握笔的姿势不对就要练一整天,哪怕身上再不舒服也要撑下去。
许清昀甩甩头,将这些场景驱离。
他缓步离开寝殿,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再也没有人会压着他,这天下,这朝廷,他永远不用再遵循别人的意志去管理。
他胸中突然翻涌起一阵激动。
年轻的太子妃已经在等他了,她红着一对眼睛,像一只兔子。
她其实很好,只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局面而已。
许清昀握了握阿茹的手,对她道:“父皇寝殿里那几盆花,找人搬去御花园吧,其余的东西,都交给他们清点了都要入陵寝的……”
阿茹心中一动,看着自己年轻的丈夫。
她不是怕他,她只是觉得无论何时,他总像带着一层假面具,在他身边,她会不由自主感受到寒意。
“怎么了?”许清昀望了她一眼,耐心教她:“我知道你不会,但是很多事还等着你去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里,都要你亲自去安排……”
阿茹点点头,领着人先去把他提到的几盆花搬出来。
这花是西梁的国王,也就是她的外祖父送来大周献给大周皇帝的。
别人不知道,阿茹却很清楚,这花的花粉很厉害……
在室内温暖的氛围之下,能够引发人的喘疾和咳疾,如果那人本来就有这样的毛病,养这样的花,日积月累,无疑会加剧病情。
她一直胆战心惊,就是从看见这几盆花开始。
她虽然不聪明,可也不蠢,她意识到外祖父的意图。
这样明显的意图!
如果让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阿茹不敢说,也不敢想,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今天,她不由想,她的夫君,会不会其实是知道的呢?
皇上戒心很重,这花是通过许清昀的安排才能被养殖在这里。
他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阿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今日真是魔怔了,他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她叹了口气,吩咐下人们把花都搬去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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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是好些日子以后了。
等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许清昀已经在皇帝的棺椁前祭天登基了。
这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顺理成章地全金陵的百姓都有些兴奋和激动。
百姓们总是这样的,老皇帝驾崩,他们的哀恸是真的,可新皇登基,他们的喜悦也是真的。
很自如地将这两种情绪切换,除了还在国丧期内,筵饮婚嫁都停了,其余的,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相反完全不同的则是西北整个局势。
第一个昏过去的就是束松。
随着皇帝驾崩的讣告传来的,还有快马宣他回京的旨意。
他很清楚这旨意意味着什么。
先皇想打,不代表新皇也想打啊!
更何况新皇已经把那位西梁国国王的外孙女册封为后了,这几乎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讯号了,他心中谈和的意向是明显大于战争的。
那他怎么办!
这些日子和西梁的刀兵抗拒又算什么?
即便新皇帝不可能拿他怎么样,可是他的宏图伟业呢,要怎么实现?
因此束松听到消息的时候,就一个没忍住,翻白眼昏了过去。
倒是和他相比,西北的百姓有些欢欣,都这么长时间了,朝廷没有拿出个妥当的议和章程来,西梁那里似乎也很有耐心,到底是打还是和呢?
谁都看不懂。
但是束松被召回朝,这就是新皇给百姓最大的定心药了,这位一来就想要打仗的将领被召回去,他们只会乐得拍手鼓掌,丝毫没有半点舍不得。
与此同时,已经被下了牢狱的谢邈也听到了这个让他不再心存任何希望的消息。
就好像心里头一直记挂着的火苗,一瞬间被扑灭了。
他在狱中朗声笑起来,笑得癫狂。
他就这样着了他们的道!
言霄,好,好得很,他竟然能够争取到太子,太子也好得很,他竟然会选择把自己做这个大人情送给言霄。
皇上知道吗?皇上知道他儿子是个这样的人吗!
狱卒啐了一口:“疯了不成,笑什么!”
谢邈哑着嗓子问他,“是太子殿下登基吗?”
狱卒冷笑,“问的什么鬼话,先皇只有这一位儿子,不然谁登基,你吗?呸!还镇国公!”
狱卒也都很势利,束松早就交代过,这家伙不要让他有好果子吃。
听说犯了几桩大事了,追杀抚南王言奕的独子,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