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青健和黄药师的这种联手,却并非是帮助黄药师打击郭靖。他的竹枝清音,起到的是一种调和作用,只是暂时与黄药师的立场相同而已。
这就好比黄药师跟郭靖是正在交兵的两个国家。而钱青健等于是黄药师这一方的一名说客,去郭靖那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取得了沟通之后再返回黄药师这方,汇报郭靖愿意以和为贵。于是战事消弭。
在钱青健的这支奇兵突出以前,郭靖正以双手互搏之术顽强抵抗,已是左半边身子瑟瑟畏寒,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汗。
待到钱青健这敲击声响亮起来,如黄钟大吕,直沁心脉,郭靖只觉心中一震,随即耳清目明,浑身上下大感舒适,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追随之意,再也无法坚持自己原来的节拍,与黄药师音律的冲突顿缓。
黄药师也同时受到了钱青健敲击的感染,知道钱青健的用意所在,心中略感欣慰,怒火顿熄,他若不答应钱青健的意图,便只有强行改变节奏,只是那样一来,就变成了钱青健和郭靖联手对抗他的箫声了,而且,最终的结果将是钱郭获胜。
若是真的出现那种局面,那么黄药师的脸可就丢尽了,一个四绝级的人物,拿不下两名后辈,这绝对是荒唐可笑的事情。按道理,如果听众都是欧阳克那样的水平,在只听不打的情况下,有一千个也要被黄药师吹趴下,这不是一个可以用数量遮羞的耻辱。
黄药师把玉箫离开口唇,余音袅袅,融入竹涛松籁。
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知道黄药师容让了,上前作揖道:“多谢黄岛主眷顾,晚辈深感大德。”
黄药师却没看他,只赞许地看向钱青健,说道:“钱贤侄的武功当真了得,不愧名师高徒。”
裘千丈立即谦逊道:“哪里哪里,我这劣徒资质愚钝,不堪调教,比之黄姑娘是天差地远了,黄岛主实是谬赞。”
洪七公接道:“裘帮主你就别谦虚了,再谦虚我们兄弟几个可就没法待在这里了,黄老邪一生夸过谁来?”
欧阳锋虽然与钱青健素有仇怨,但是对钱青健的武功也是极为认可的,只是他眼下关心的却非钱青健的武功,接口说道:“这场比赛药兄有言在先,只比音律不比内力,不知药兄如何评判胜负。”
黄药师道:“论音律,是欧阳世兄与钱贤侄较为出众,然而欧阳世兄却早早地退出了考试,便是音律一道也是与钱贤侄高下未分;若是论内力,钱贤侄与郭世兄坚持到了最后,却也没有分出个高下,这场考试,就算是三人平手吧。”
见三方均无异议,黄药师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绫面的书册来,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之时去世。今承蒙裘帮主、锋兄、七兄三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想必十分欢喜……”
黄蓉听父亲说起了她妈妈,眼圈已经红了。
黄药师把书册举在胸前道:“此是拙荆当年手书,乃她心血所寄,这第三道试题,就是现下请三位俊贤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谁就是这一场的优胜者。”
他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只作未见,又道:“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她选中的女婿获胜。”
欧阳锋一听背书,心中暗喜,他素知欧阳克寻花问柳时自诩文雅fēng_liú,这背书的本领应该高于钱郭两人。
洪七公却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愚鲁,又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说罢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练几年功夫。”洪七公停步转身,扬眉道:“怎么?讲打么?你要扣住我?”
黄药师道:“你不通奇门阵法,若不得我允可,休想出得岛去。”
洪七公怒道:“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
黄药师冷笑道:“你有本事就烧给我瞧瞧。”
郭靖眼见两人说僵了要动手,忙抢上一步,说道:“黄岛主,师父,弟子与两位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弟子资质鲁钝,输了也是该的。”
洪七公道:“好哇!你爱丢丑,只管现眼就是,考吧,考吧!”
黄药师向黄蓉道:“你给我乖乖的一边站好,可别弄鬼。”
黄蓉不语,料想这一场郭靖必输,父亲说过这是让自己过世了的母亲挑女婿,那么以前两场比试郭靖虽然一胜一平,却也不算了。父亲明显是不想让郭靖当女婿。心中暗暗盘算和郭靖一同逃出桃花岛之策。
黄药师命钱青健等三人并肩坐在试剑亭中的石凳上,又把那本册子平铺在石桌上。
欧阳克见册子面上用篆文书着《九阴真经》下卷六字,登时大喜,心想:“这《九阴真经》是天下武功的绝学,就算最终无法娶得黄蓉,多背些里面的绝学回去给叔叔参研也是好的。”
郭靖见了这六个篆字,却一字不识,心道:“他故意为难,这弯弯曲曲的蝌蚪字我哪里识得?反正认输就是了。”
钱青健笑而不语,心说只需做个样子看看也就是了。
黄药师揭开首页,书中文字却是字迹娟秀的小楷。
郭靖只望了一行,心中就怦然一跳,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