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董小宛身为一代才女,博学广闻,却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钱青健如何以一介盲人的身份将陈圆圆请出来。
莫说当今锦衣卫指挥使田弘遇正在群芳院,就算没有田弘遇这档子事,陈圆圆又岂是一个既无功名又无职权的平民能够请得出来的?
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fēng_liú名士,花了重金却见不到陈圆圆一面的还少吗?
当然,若在平时,她董小宛或者是其他秦淮几艳是可以见到陈圆圆的,对于这种其他堂子里的头牌来访,鸨儿们总是欢迎之至,因为这将会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捧场。
但是今天不行啊,今天进去是可以的,可若是想要再出来,那就基本没可能了。她们秦淮诸艳不约而同地身着男装离开自己的堂子,躲的不就是田弘遇和田弘遇手下的锦衣卫么!
然而钱青健的话语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能令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董小宛只好拉着他的手走向魔掌,走向虎口。
只是当她尚未走到灯火通明的群芳院门口,尚且走在月光下的林荫路上,就看见了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幕!
两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一边斥骂,一边拳打脚踢地将一名书生从群芳院大门打了出来,那书生被一名锦衣卫飞起一记大脚踢倒在地,疼得哀嚎连连,打了几个滚又强撑着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圆圆!你为何如此冷血?为何要背叛我们的海誓山盟!为何不等我筹了金银来迎娶……”
看见灯火通明下那浑身泥土的书生,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董小宛瞬间呆滞了,停下了脚步,站在荫影里泪如雨下。
董小宛停步,老钱只好也停步,倒不是一定要装瞎子给董小宛看,而是他真的很关心这个苦命的女子,他觉得,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被锦衣卫揍成了死狗一样的书生就是冒辟疆。
老钱真的猜对了,这人就是冒辟疆,是董小宛的恋人。
然则在这个时代里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一个男人同时勾搭两名青楼清倌人有何不可?
就好像老钱发出豪言壮语来要同时迎娶秦淮七艳,也没谁说他这样就是有伤风化、违背道德。更不会有人说他对爱情不专一。
“对爱情不专一”这个说法,仅仅存在于后世中国的某个阶段。而在明朝这个时代里,人们或许渴望爱情、珍惜爱情、追求爱情,羡慕专情的男女,却不会有人说出什么“对爱情专一”的词汇来。
那么董小宛如此悲伤是因为什么呢?老钱也觉得有些不好理解了。
灯火之下,冒辟疆只喊了几句,就又被锦衣卫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终于揍得他抱头鼠窜,逃入了林间小道,见锦衣卫并不追赶,这才放缓了脚步,回头重重地“呸”了一口浓痰,回过头来又举起双手揉了揉肿成猪头的脑袋,悻悻前行,却突然看见了泪落滂沱的董小宛。
“小宛,你……你怎么来了?”冒辟疆将衣袖在身上抽打了两下,伸手就要去擦董小宛脸上的泪水。
董小宛倏然一躲,躲在了钱青健的身后,冷然道:“冒公子,今后你我谁也不认识谁,你走吧。”
“小宛,你听我解释……”冒辟疆隔着钱青健急急分辩。
“你不必解释,你和我董小宛毫无瓜葛,你是你,我是我,你走吧。”
“不是……唉!”冒辟疆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毕竟他刚才那声嘶力竭的呼喊远近都听得见。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冒辟疆忽然道:“小宛,其实我和陈圆圆就是玩玩的,我是看不惯她附龙攀凤才……”
“你别说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钱大哥,我们走吧,你往前走,若是有障碍我会提醒你。”董小宛从后面抓着钱青健的一条手臂,微微用力推着。
钱青健被她胸前的那团弹性摩擦得无比舒适,当即站定脚步不肯向前,只因向前一走,这摩擦就不存在了。
如此一来,冒辟疆便找到了宣泄口:“好啊!怪不得你对我如此绝情,原来是看上了这个瞎子!呵呵,董小宛啊董小宛,你真够贱的!这瞎子能给你什么?是有财富?还是有功名?”
“你住口!”董小宛怒极,正要从钱青健身后站出,以免冒辟疆继续侮辱钱青健,却听见“啪啪”两声脆响,冒辟疆变成了一只大陀螺,原地疾速旋转。却不知两声脆响来自何物,更不知冒辟疆为何如此。
只听钱青健淡淡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吗?我告诉你,我有五指山。走吧,小宛。”
董小宛再不看冒辟疆一眼,挽起钱青健的胳膊就走,这一次,竟是摩擦的更加紧密,老钱却稍稍挣离了些许,问道:“小宛,我有件事想不明白,难道你不许你的男人三妻四妾么?”
董小宛摇头不语,走出两步后才停住,道:“不是的,我在意的是欺骗和背叛,痛恨的是愚弄和玩弄。像钱大哥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说要娶七艳,纵然你娶不成,我们或许会笑话你,但绝不会厌恶你甚至憎恨你。但是像某人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蒙骗行为谁能接受?我相信陈圆圆也不会知道某人和我的约定,他同样骗了陈圆圆……”
钱青健点头道:“我明白了。这种藏头露尾,心口不一的人也是我讨厌的,咱们走吧。”
董小宛却不移步,拉住钱青健的胳膊说道:“钱大哥,我相信你有办法带出陈圆圆了,回去我也会这样告诉其他姐妹,你……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