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年轻人,无畏的说出求死的话。

连黑暗也难以遮掩他苍白的脸。

贺玄手放在剑柄上,他难道就想留他的命吗?曾经无数次,他都想把齐伍的头颅砍下来,但他都忍住了没有做,今天他也一样可以忍住,而齐伍也会悬崖勒马,他们彼此都清楚,他们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他一直没有说话。

齐伍又慢慢垂下了头。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他又一次的问。

贺玄道:“你好好听着。”

外面夜风吹拂,从这座静寂的小院掠过去。

赵宁刚游完船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一到房里,就叫人把她在香铺定的胭脂拿过来,丫环捧着放在她面前,她醉眼斜睨,拿手指数了数,又一样样看过去,突然就发起脾气来:“怎么少了一样,那掌柜怎么做事的?你们现在就去香铺,他要是拿不出来,你们就把他的铺子砸了,竟然收了钱不办事。”

这么晚还去大闹怎么成,丫环连忙道:“公主息怒,这些胭脂是少爷去拿的,听说送了一盒给一个姑娘。”

赵宁一怔。

她想起来了,她本来是要带宋澄一起去玩的,结果他不想去,她就差使这儿子去香铺给她取胭脂。

可真是胆子大了,拿她的东西送人。

她挑眉道:“送给谁了?”

那丫环低声道:“好像是杜家的三姑娘。”

杜若?赵宁自然记得她,那小姑娘生得不错,就是性子不太讨喜,她把案台上的胭脂一推,坐到美人榻上,又甩掉绣花鞋,整个人趴在铺着狐皮上,叫下人给她捏肩膀,捶腿。她眼睛微微眯着,又想到那天在和香楼,好像宋澄就是请了杜家的姑娘来观灯,莫非她这儿子起了什么心思?

到底十八岁了,他父亲十八岁的时候都知道偷偷写诗送给她了。

“把少爷叫来。”她道。

宋澄正当洗完澡要去睡觉,谁料母亲有请,因天气暖了,他穿着雪白的里衣就走进来。

“娘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儿?”他行一礼,看着赵宁。

她穿着枚红色的裙衫睡在榻上,没个样子。

要是父亲在,定然会说她的,她就会跟父亲撒娇,可每回还是会听话,顺从父亲,可父亲不在了,谁也管不住母亲,他暗暗叹口气,坐在榻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昏暗的光线使得他的轮廓更深,他有着丈夫一样俊朗的脸,赵宁凝视他片刻,笑着问道:“听说你今儿送胭脂给杜三姑娘了?”

说起这茬,他还有些不悦,杜若还玉佩就算了,竟然还把胭脂一起还了过来,是怕他公主府送不起一盒胭脂了?真有她的,宋澄道:“送是送了,可她刚才还回来了,我一会儿使人拿给您。”

岂有此理,她儿子送的东西,杜若还嫌弃不成?

赵宁挑起眉毛:“她竟然不要?”

听起来有些生气,宋澄忙道:“她是怕这东西贵了罢,而且我也跟她说,这本来是娘买的胭脂。”

急着替她说话,可见是真的在意了,赵宁把下颌抵在狐皮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丈夫去世之后,她跟宋澄相依为命,可没想到,儿子有一日也有看上的姑娘了。她叹口气:“你要是喜欢,我便帮你娶了。”

听到这话,宋澄的脸有些红,因为突然。

看他扭捏起来,赵宁觉得他这是有七八分的意动了,她道:“杜家怎么说也是国公府,配得上你的身份,过几日我得空请他们家过来一趟。”

“这么快?”宋澄吓一跳,支吾道,“我都还没有好好想呢,再说,我也不知道杜三姑娘什么想法。”

他对她是有些好感,觉得这姑娘可爱,讨人喜欢,可要说成亲是不是太快了,就算他没觉得什么,杜若肯定要受到惊吓,他也还没有同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赵宁瞄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小姑娘,上回我哪里知道你还有这意向,都没有好好打量她。”

“只是看看也行。”宋澄道,“但您现在千万别提定亲的事情。”

他二十岁还没到,杜若也才十四岁,还没有到急的年龄,而且他了解母亲,像他母亲这种性子,一旦说出口就好像有点强迫的意思,他倒是没有想过要逼着杜若嫁给她。

“行了,还要你叮嘱。”赵宁摆摆手。

宋澄站起来,告辞走了。

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赵宁出神了片刻,把眼睛闭了起来。

听说他小舅跟表弟表妹很快就要到了,杜若这几日颇是高兴,虽说刘家的人来得次数也少,可怎么也是露过面的,然而她们大房的亲戚呢,却是有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了,她很好奇现在小舅,跟表弟表妹的样子。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他们原先的容貌。

谢氏与老夫人提过,老夫人也让人腾出一座两进院子,他们国公府大,多几个人实在是跟拥挤沾不到边,谢氏这几日就开始让人打扫,往里面放各种物什了,杜若去看过,布置的有些简单。

可能因为是亲戚,母亲不太愿意让人说他们娘家沾了夫家的光,所以只是暂住一阵子,将来应是要搬出去的。

母亲的性格还是有些要强,杜若从那院子出来,沿着小路往西走,国公府很大,有些偏僻的地方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去过,谁料走得一段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她很是惊讶,循着声音就要过去,玉竹拦住她道:“那儿又不是好的,姑娘别去了。”

看起来她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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