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明泽一颗心不禁沉了沉,他对凌安是有愧的,随着那份爱意的膨胀,这份愧疚也越发沉重。
“主子……”
“孩子我们总归是要有的,以后会有十个八个,你总该是要相信我的。”
“主子,您明知道是不能的。”凌安抱着双腿,额头抵着膝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主子,您知道小的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什么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凌家清清白白,怎么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这本就是搁在明泽心里头的一根刺,凌安如今的处境原本就是他造成的。他自然不准旁人对凌安说三道四,更不准凌安看不起自己。
“主子,小的打小跟娘亲过,活得不容易,满地的讨生活,什么腤臢地没去过,长到十来岁才被爹接回家。凌安不是那些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凌安是舞刀弄箭的疯丫头,算是半个江湖人。打小没那些个规矩约着,如今长歪了,也成不了闺秀明珠。您是天潢贵胄,百图顶顶的尊贵人,往日里见得都是那些个小姐淑女,见多了,许是觉得腻味了,看见我这出格的许是一时新鲜想留在身边。就像您吃够了山珍海味,突然见到豆腐白菜也觉得新鲜不是?可是到头来,您还是要回去吃山珍海味,玉盘珍羞才是您的菜,豆腐白菜到底尝两口也就是了。等您对小的新鲜劲过了,小的还有什么能留住您的?小的害怕被您捧在手心里千好万好,等哪一天您把手撒开,人家提一句宝贵人,您或许还要思量再三也想不出有我这么一个人来。小的怕到时候受不住。再者说,城墙上那一滩糊涂账旁人看得清楚,”凌安停了停,声音不觉低了下去,喑哑道,“小的哪里还有清白可言了……”
面前的人没说话,这满室旖旎的气氛不知不觉便淡下了几分。
明泽嘴唇微抿,眉头微蹙,眼中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滚,最终都压抑了下去,他该庆幸眼前的人儿没有将话说的更明白。凌安虽然没有说她被利用的事,可是明泽总觉得她是知道的。明泽曾经想过许多遍,若是她就这么质问自己,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丫头倔强的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若是她因着这个离了自己,自己……一定会用更强硬的手段断了她离开的路!她必定是要留在自己身边的。
现如今,她没有问,他也很愿意当做没发生,可这个人总是让自己满怀怜惜和愧疚。
明泽一只手按在凌安的头顶,轻轻摸了摸,“你留在我身边的吧。”
凌安静了静,抬起一张红色的小脸,双目含泪,水光潋滟,无助又惹人怜惜。
明泽的拇指擦过她的脸颊,忽而流下的热泪烫了他的手,也灼了他的心尖,“你是乐意留在我身边的吧?”
凌安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明泽手上用力,将凌安狠狠的按进了怀里,“即便你不乐意,我也是要留你在身边的。我能做的也就是给你时间慢慢适应,我等你能接受我了,我便要了你,跟你生儿育女。那什么玉盘珍羞,豆腐白菜的,都是屁话,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豆腐白菜的!我就觉得豆腐白菜好吃了,愿意吃一辈子也吃不腻味。什么清白不清白,在我眼里你就是清清白白的,没人能说三道四。以前是我的不是,让你频频涉险,今后有我护着你,再不会让人伤你。以前的事便让他过去,如今你是宝贵人,是我的女人,便让我来疼你,也唯有我能疼你。我也有万不得已,可如今,既然让我找到了你,那就是万万不会撒手,我不能不顾祖宗礼法立刻给你提位分,可你等着,我们慢慢来,等你有了身孕便狠狠的给你晋位,虽然后位我无能为力,但还有一个皇贵妃的位子,我给你留着。等你有了身孕,我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心头肉,定是集万千宠爱的宝贝。”
“主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说这些也太早了……”凌安抓着明泽的衣裳,眼泪便滚了下来。
明泽被烫到了心尖,搂着她的臂膀便又加了几分力气,“不早,不早,怎么都不早。从我发现看不到你会想,想到你就会笑,笑起来就会止不住的想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糟了,可那感觉太好,好的说不出口也形容不出。我是霸道的,想要便去要。现在得到了,才知道心口被填的满满当当,这种感觉这二十多年都没体味过。凌安,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宝贵人,我知道这辈子除了你再也没人能给我这种圆满的感觉了,我是也离不开你。”不但离不开你,自然也是不能让你离开的。这话明泽没说出口,虎视眈眈的明英不提,宫外还有个万万好的干哥哥,这俩人惦记着他的心肝,那是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的!
他的怀抱太温暖,他的声音太温柔,他的话太真挚,遮掩了嘴角笑意的凌安也只是听听,听过也就忘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还说过好多情话,让她记忆犹新,可唯独这次,在那些漂泊的日子里凌安再也记不清,甚至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因为这个时候凌安还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身子太累,眼皮太沉,迷蒙中凌安沉沉睡去。凌安想,做人不能太矫情,来到这里便是要成为他的女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还记得那个一片清明的天里,杨管家说的话,她在看戏,看他们演戏,却没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