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叶几个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挪出去之后,才听顾山道:“大人,不知道大人可有结论。”
赵仲芾笑道:“老国公放心,从太医的诊断和这几个丫头方才的表现来看,犯人不会是府上的七七娘子和这几个丫头中的任何一个。”
顾山苦笑道:“就是因为这样,老夫才更不放心啊。”
顾山和赵仲芾都心知肚明。
顾七七娘根本就不是什么犯人。他更可能是犯人的目标。也就是说,犯人真正的目的原本是想杀顾七七娘,结果误中副车导致顾七七娘屋里的奴仆死了十九个。
顾七七娘只是个小女孩,他本身的身份和重要性,对于顾家来说,绝对是无关紧要的。所以,犯人想杀顾七七娘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而这里面的原因,顾山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顾海这个蠢儿子,如果不是为了顾家,顾山根本就不愿意将事情闹大。
可是现在,顾山不得不借助京兆府的力量,将这颗毒瘤拔掉。哪怕顾家会因此名声扫地。
至于赵仲芾等官员,早就在方才的问话中已经锁定了目标。
只听赵仲芾道:“既然如此,老国公,下官需要在府上了解一些讯息。”
“大人言重了。大人请便。”
赵仲芾慎重其事地跟顾山道谢,方才让孟昭等人下去了。
搜集证据这种小事显然并不需要赵仲芾亲自出马,更不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案件。对于赵仲芾来说,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稳住顾山和顾海两个人,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来做。
京兆府少卿孟昭和下面的左右判官、府院、六曹们也都是断案的老手。左判官早就带着六曹的相关官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死去的人都是奴仆,不是家生子就是签了卖身契的,在身份上都属于奴籍,没有客女,不是良民也没有贱籍。
这是最后的罪责断定和量刑需要的、极为重要的依据。
同时,京兆府诸位官员也将之前翠姨娘沈姨娘陷害顾七七娘一事做了备案,也将顾宁的那些便宜女儿们没有老实守孝服丧一事也做了备案。
一离开厢房、离开的顾山顾海的视线,右判官陆毅就说了:“这案子还用继续吗?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忠靖伯的姬妾都挨了板子,身边的仆妇也都被发卖了。所以他们就是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的,除了那个因为七七娘子而断臂的安氏,下官还真看不出来有第二个。”
其他的几个官吏都跟着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这案子真是太明白了。
左判官也道:“是啊,大人,死者都是中毒致死,至于这毒物也十分好找,就是这后花园里随处可见的夹竹桃。”
“夹竹桃?”孟昭吓了一跳,“这不是剧毒之物吗?谁家里会到处种植夹竹桃?”方才一路走来的时候,孟昭也看见了夹竹桃。只是那个时候他心里还在奇怪,以为自己看错了。
左判官道:“在顾家给忠靖伯治丧之前,这处宅院还空着,是修国公为自己的幼子准备的。根据修国公身边的管家的证词,在前忠靖伯的遗孀儿女搬进这处宅院之前,这处宅院里并没有夹竹桃。”
“那……”
“这些夹竹桃是因为那个安氏喜欢,所以才种得到处都是。”
夹竹桃是一种十分容易存活的植物,哪怕是一根枝条,随便往地上一插,只要雨水足够,就能够长出一大丛。巧的是,现在正是五月,这三月四月五月,都是多雨水的季节,也是夹竹桃进行扦插的季节。在这几个月里,夹竹桃飞快生长,从小小的一根枝条变成一丛很正常。
“又是那个安氏。”
“是的。”左判官道,“事实上,那个安氏的院子里就种着四株高大的夹竹桃,据说那是十年前种植下去的。在那四株夹竹桃上,我们发现了很多剪过的枝条。”
“也就是说,这处宅院里的夹竹桃都是从那个院子里扦插过来的。”
“不止。只怕毒死这些仆妇的夹竹桃也是从那个院子里流出来的。”左判官道,“因为其中有一株夹竹桃的伤口很新,应该就是这两天的。”
孟昭肃容道:“看起来,我们可以结案了。”
诸位官吏都跟着点了头。
案情很简单,事情很明确,京兆府的人很快就结案了。
可有两个人接受不了。
一个自然是安氏。
安氏一面高喊着“不是我”,一面咒骂顾七七娘:“……早知道,在这丫头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他!”
安氏并不知道,他的言行更是让京兆府上上下下肯定了他的犯罪动机和犯罪事实。
另外一个则是顾海。
“怎么可能……”
赵仲芾道:“顾将军,安氏对府上七七娘子的敌意如此明显,将军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可是,可是,他是七七丫头的亲祖母啊!”
赵仲芾不赞同地摇摇头,道:“顾将军,请允许下官提醒您一句,哪怕那安氏是前忠靖伯的生母,在国法上,也只有尊夫人,也就是宋氏夫人才是前忠靖伯的母亲。也就是说,您的正妻宋氏夫人才是七七娘子的祖母,而那个安氏只是一个妾而已。”
顾海傻眼了:“怎么会?那,那,”顾海突然反应过来:“那么,安氏,我是说,罪名呢?京兆府的判定的结果呢?安氏的罪责和刑罚……”
“法不容情。”赵仲芾平静地看着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