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旁呼啸,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光影被拉成细长的直线,扭曲了整个时空。
宋琳听到那沉稳的心跳响在耳畔,像承诺,更像祷告。
脚下失去支撑,自由落体的速度比想象更快。崩断的钢缆在空中划了个圈,破音的哨声尖锐而刺耳——缆车失控地撞向一旁的支架,直接被削成两半。
李正皓带着她,以精妙的角度跳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用尽全力,方才稳定身形。
越冬的枯木无法承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很快便开始摇摇欲坠。
她试图松开李正皓,自行滚落地面,却抵不过男人铁锢一样的臂力,只能被迫依附在对方身上。
“放手,这样不行,两个人都会没命!”寒冷的夜风中,宋琳大声疾呼。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却看也不看她,手中紧攥着从缆车上卸下的安全带,以极其迅速的动作挽成活结,准确套在大树的主杆上,趁势拽了拽。
下方的树枝开始松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做好准备。”
话音未落,他们便开始急速坠落,数不清的枝叶在身旁折断,持续的擦碰无休无止。
直到撞击感间接传来,她才听到李正皓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是天昏地暗的翻滚。
秋天刚过,地面有草、有泥土,有厚厚的落叶覆盖,再加上一路树枝折断造成的缓冲,撞击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她被保护着。
宋琳被迫圈成一团,四肢蜷缩起来,尽量减少与地面的接触,整个身体都躲进李正皓怀里。虽然受伤的左肩被压得生疼,但好歹避免了再次脱臼,除了几处表皮擦伤,并无大碍。
从跳出车厢到最终落地,大概只过了十几秒钟,感觉却无比漫长。
除了最开始的那声闷哼,男人没再发出任何声响,却始终将她牢牢抱紧,如同一堵无法穿透的墙壁。
再高的自尊,也强不过求生的本能。
与劫后余生的庆幸相比,宋琳不得不承认:在双手受伤、行动不便的前提下,如果没有李正皓,自己恐怕就死定了。
她不怕死,只是不甘心死在这里。
巴勒斯坦、格鲁吉亚、埃及、乌克兰……冒着枪林弹雨走过大半个世界,最终却命丧公园缆车?说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宋琳在心中默默给林东权记上一笔。
山坡地势逐渐变缓,两人最终被一棵树桩挡住,停下了无休止的翻滚。
李正皓仰躺在她身下,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撞击:裸&露在外的肩颈早已血肉模糊,大半个后背的衣服破破烂烂。伤口沾满树枝、枯叶,正一点点向外渗着血。原本清峻的脸颊尽是伤痕,额角的创口深可见骨,显得触目惊心——幸好没有伤到眼睛。
若非鼻翼间呼吸尚存,几乎让人以为他已是一具死尸。
宋琳几次试着挣开,却敌不过紧紧相扣的一双长臂,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方才摆脱男人的怀抱。
尽管神智短暂昏迷,他的身体仍然如同一部精妙的机器,严格执行着所有命令。
与这样的人做对手,绝对会是一场噩梦。
从发生意外到决定破窗,其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李正皓的反应却极其迅速,充分说明此人的判断力、行动力有多强。
更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情急就贸然作出的决定,而是在全面考察周边地貌、挑选好落点的前提下,凭自身借绝佳的身体素质、合理利用现有条件,最终实现了安全着陆。
跳出车厢之前,李正皓就已经扯断安全带作为索具,准确起跳的同时,想方设法地扑向树冠;整个速降过程中,他又巧妙借助树枝反弹的力量,避免受到次生伤害,控制身体在落地时进行自我保护。
尽管由于落差太大、缓冲距离太短,两人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但这已经是能够想象的最好结局。
事实上,如果没有宋琳,李正皓很可能毫发无损。
朝鲜的义务兵役长达十年,部队里全是老兵油子。刚入伍时,他也曾经受到过明目张胆的欺压、排挤。
和大多数有体制的社会一样,人民军非常讲究资历,如果无法在基层连队站稳脚跟,即便身为万景台革命学院的毕业生,也很难再往上爬。
所以,他才必须在演习中露脸。
朝韩双方常年处于敌对状态,地理位置又唇齿相依,所以都很青睐特种作战,希望通过定点打击在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赢得先机——李正皓所在的特种空降营历来都是朝鲜人民军的拳头部队。
伞兵的基本功是速降,速降的精髓在于缓冲,没有缓冲的“自杀式速降”是其中最危险的项目,没有之一。
从悬停的直升机上起跳,毫无防护的自由落体,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目标,在离地一两米的高度拉挺绳索、瞬间减速,稍有偏差便要以生命做代价——看似简单的动作要领,实则需要极强的身体素质,以及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的决心。
那次演习,即便远在看台上的高级将领,也对这个不要命的新兵印象深刻。正是从那之后,李正皓被侦查局收编,全面接受专业训练,成为一名外勤特工。
然而,他从未带人做过这样的动作。
几乎是在撞击地面的一瞬间,李正皓便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死死抱紧身前的宋琳,确保她不会受伤。
每根骨头都散了架,仅凭血肉勉强牵绊,身体像一袋打湿了的沙子,根本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依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