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呆滞地转移视线,看向宁殇。
宁殇的右手一直垂着,但在宽大的黑色袍袖下不知何时一柄断剑已然握在他手里。断剑仅剩的一截剑身已经卷刃,但是沿着这卷曲的剑刃滴下的白色的髓质和红色的血,分明地昭告了胜利者的归属!
宁殇挑起嘴角,突然飞起一脚将孟焕踹翻在地,卷曲的断剑从孟焕腰间原本的伤口切入,砍落在骨头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奏鸣!
当!当!当!
这是何等暴力的一幕!四下一片死寂,唯有疯魔般的狂响声和着回音响彻大殿。身躯柔弱的少年单手举着折断卷刃的剑,一下一下猛砍着倒地者比金铁更坚硬的脊椎骨,而偏偏孟焕还没有死,他随着宁殇剑起剑落而抽搐,双眼死死瞪着宁殇,眼球上血丝狰狞,好像要以目光将宁殇片片活剐!
“宁……殇……”
孟焕的话语被喉咙涌出的血液呛住,宁殇冷笑一声,又是一剑狠狠砍落,“你既然曾眼看着孟超如何惨死,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当!
早已破烂不堪的法剑终于嵌在孟焕的骨头里再拔不出来。宁殇丢掉剑柄,从孟焕的阴阳法袍上撕下一条缠绕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他的右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这一战算上之前闪避周旋所用时间也不过半柱香左右。孟焕的实力强大,宁殇冲破通天境后真实实力也不过与之在伯仲之间。若要凭正面战斗杀死他,宁殇也要随后丧失战斗力。
但宁殇从来不是拘泥与光明正大的人。他兵行险招,先大肆杀伤阴阳涧的其他弟子将孟焕激怒,而后作出硬接孟焕全力一击的架势吸引孟焕注意力,右手却暗自出剑!
孟焕那一击着实不好化解,宁殇已经用了六成力,又运转阴阳至理化解,还是被其重伤。
所幸他自身的四成实力又借助孟焕长枪的推力再加上孟焕进攻中自己向前撞来的力量,旋转中一剑将孟焕拦腰切开,彻底奠定了胜局。
法体双修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宁殇这样想着的时候,活动了一下左手,不由轻轻一笑,他敢硬抗这一击的本钱就在于淬血境界,伤愈能力和恢复速度数倍于同境界修行者,他在血脉中运转元气雏形,气血之力滋养下伤势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修复着。
孟焕身死,宁殇拾起他的须弥石,甚至顺手为其收了尸,转身向大殿中央走去。在那里阴冥的气息浓郁到极致,一枚古朴的漆黑令牌从天而降,宁殇脚掌在地面一踏,飞升而起,伸手向古令探去。
阴阳涧的人见宁殇连尸体都不放过,再如何畏惧其实力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有人忽然一声大喊,近百人一拥而上,不计后果地疯狂向宁殇发起攻击!
“宁殇!你太过分了!”
宁殇轻蔑一笑,他怎会不知道这声是谁喊的,阴竹子的幻术可以模拟和改变声音,却不能隐藏人的本性。
孟焕是阴阳涧的最强者,阴竹子却是最难缠者,哪怕此时他凭借遗迹中获得的灵药提升到夺天后期,正面实力也不值一提,但是此人的阴险却不得不加以防备。
“难怪你会常年留在幽谷修幻术,战斗风格不伦不类,对雪域始祖的传承如此执着,原来是在修行阴阳死生之法。”
阴竹子能以瞬间煽动人心,不是仅仅是凭借幻术那么简单,宁殇神识扫过时便知这些人都被他种下了阴阳诅咒,在他们神魂失守时爆发出来,能够让人彻底丧失自我,只会听从下咒之人的命令。
就像那个早已被炼制成活死人的姑娘朱毓,任人摆布。只是宁殇也没有想到,阴竹子心性竟狠毒至此,竟在这短短一个月间对阴阳涧所有同门师兄弟甚至应招帮忙的散修都下了咒,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孟焕的默许,为了能够完全掌控局面,这两个人实在太过丧心病狂。
宁殇眼神一冷,反手一剑甩出,正是另一口断剑。这一剑却不是斩在下方疯狂的阴阳涧众人身上,而是径直飞入光线黯淡的墓道,在那里,一声骨肉撕裂的轻微响声,那是早在宁殇与孟焕激战时便被宁殇神识锁定的阴竹子。
阴竹子发出惨叫。他引爆了父亲留给他的中品法器,勉强在这一剑下保住性命,却仍被击穿了丹田,修为尽废,虚弱得再逃不了。
宁殇探手阴阳之力一吸,将古令收入须弥石中,反身挥洒出剑气肆虐,将这些失去灵魂的傀儡一一贯穿。
人头一颗颗掉落下来,就像收割着庄稼。
宁殇在其中寻找,直到一颗形容美艳的头颅滚下,才彻底释放剑气,完全展开杀戮,只几息时间便将这上百人屠杀殆尽。
墓道里,奄奄一息的阴竹子对着一个身披黑白袍的人狠狠说道:“我难逃身死,你要出去告诉他们……宁殇……是陆家人!”
黑白袍的人跌跌撞撞地沿着墓道跑了出去,没有皮肤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