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八,是谓腊八节,这一日,祈国上下都要祭祀祖先和神灵,以祈求丰收吉祥之愿。
洛峥一早起了就跟随祈阳帝前去京郊进行腊祭,如今还未归来,赵氏就带着余下的家人们先用了腊八粥。
民间有句俗语,说是“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话倒是不假,因这一日之后,过年的事项就都要准备起来了,要忙的事情不可谓不多。
早膳用罢,众人围着赵氏说话,赵氏喝了口茶后对叶氏道:“今年年节下的事情,你带着孙媳妇一起办吧,两个人一起操办,也省得精神不够用,怪累的,还有青染,也跟着你娘一起看一看,这些事情早一些学了,总没坏处。”
叶氏等人听了赵氏的吩咐,都点头应下。
言罢这些叶氏又问:“娘,初十是文嫣及笄的日子,二弟他们差人来信,问您是否过去?”
赵氏敛了敛眉眼,声音略低沉了些,“自然得去,这是他们分出去的头一年,我也不能叫他没脸。”
“是,娘,那媳妇就给他们回话了。”
“嗯,就这么回吧,”赵氏懒懒地点了下头,“文嫣喜欢贵重艳丽的首饰,那套点翠头面,带去给她吧。”
“是,娘,媳妇这就去着人收拾出来。”叶氏知道,赵氏这么说不过是心中还有些疙瘩,这点翠金凤头饰,本就是为了洛文嫣及笄而造,如今赵氏这样说,她自然没有不应的。
“嗯,如此甚好。”赵氏见叶氏答得痛快,面上并无什么不快之色,心中十分满意。
其实叶氏也不是没有计较,她想的很明白。
她自己和女儿都不喜欢这样张扬的饰物,就连儿媳妇看着也是个素雅的人,这样艳丽的头饰,也只有洛文嫣和小赵氏才喜欢,赵氏心中如何生气,但到底不能轻易割舍了这亲情,所以赵氏提出要将这首饰送去给洛文嫣,她自然欣然应允。
家都分了,一套首饰又有什么可争的?纵是再贵重,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初十一到,赵氏便带着叶氏和洛青染还有沈婧诗去了洛昇府上,观洛文嫣的及笄礼。
洛昇和小赵氏夫妻俩在府门处亲自恭迎赵氏,直将赵氏等人的马车迎进了府才请人下来。
赵氏下了马车,随他们夫妻入了垂花门,便见满眼都是奢华铺张之势,不由眉心一皱,想要说上几句,但又想到分家之时洛昇对她意见那样的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洛昇并未发现赵氏的异样,只一味语带炫耀的向赵氏讲这园中景致,致使赵氏面色愈发不好。
他这新宅乔迁礼上,赵氏并未前来,是以并不知他将宅邸装点得如此豪奢,洛家虽为大家氏族,可并不提倡子孙奢靡浪费,洛昇如此为之,难道不是置祖宗教诲于不顾吗?
“行了,我自己去看看文嫣,你们夫妻去忙吧,今日来客甚多,莫失了脸面。”赵氏心中不喜,亦不想再看洛昇夫妻俩炫耀的样子,遂叫他们先行去忙。
洛昇与小赵氏并不知赵氏心中所想,况今日客多他们太忙也是实情,所以赵氏提出自己去看洛文嫣他们也没有多想,只叫了飘风引路,便暂别赵氏等人,去前院迎客了。
飘风将赵氏等人引到洛文嫣的院子,便退下去了。
洛文嫣听说赵氏来了,忙出来相迎,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要做足了亲热样子的。
“见过祖母,大伯母,大嫂,大姐。”
“起来吧。”赵氏见了洛文嫣,面上总算出了些笑意,这毕竟是她从前最宠爱的孙女,如今多日不见,到底还是想念的。
洛文嫣对赵氏自然也不是全然的虚情假意,到底也是有真情在的,况今儿又是她及笄的大好日子,她心中也高兴,见了赵氏面上的喜气就更重了。
“祖母,”洛文嫣亲自搀过赵氏的手臂,撒娇道,“您今日能来,文嫣真高兴。”
赵氏嗔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及笄这样大的日子,我怎会不来。”
洛文嫣笑嘻嘻的半靠在赵氏肩头,“祖母疼我,文嫣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赵氏叹息一般地说道,“从今往后就是大姑娘了,行事要有个分寸,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要让自己来日后悔,知道么?”
赵氏这话其实是说前一阵子洛文嫣与二皇子那事,只是她顾忌姑娘家颜面薄,没有明说,但身为长辈,亦免不了操心提点几句。
洛文嫣心思头通透,平常精神头就大半都用在揣度人心上面,如何能不知赵氏是何用意。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赵氏不明说,她自然也不能自找没脸地说出来,遂只点头应了赵氏的规劝,又岔开话头对叶氏她们道:“劳动大伯母,大嫂和大姐来这一趟了,你们能来,我心中十分欢喜。”
她生得娇艳,若是总能如今日这般规矩得体,倒也不失为一大家闺秀,娇俏可爱,可是她本性张狂,今日这般模样实在少见,寻常那张扬跋扈才是真性情。
大家也都了解她,哪个又真会以为她突然间性子就软和下来了,不过是因为今日及笄,所以有所收敛罢了,是以都笑着说了些场面话,便不再多言。
赵氏见她们互相之间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心中不免难过,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从分家那天开始,她就已经预想到了往后的情形,知道一家人再难如从前那般亲近有加,如今也不过是亲眼所见,心中一时还是免不了唏嘘而已,但到底心中有了准备,也并未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