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张思是这么个意思。
好半晌,李掌柜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一下。
见张思的腰背犹自弓着,忙将人扶起来,“张老板客气,李某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既说了要帮张老板的忙,又怎会只耍嘴皮子,而毫无作为呢。”
“李掌柜的大恩,张某记下了,你放心,这批货,张某一定好生地给李掌柜运出去,定不负李掌柜的信任。”
“好说好说。”李掌柜抿着八字胡笑得得意极了。
张思却还犹嫌夸得不够似的,话匣子一开,收都收不住,“张某何其有幸,能碰上李兄这样的朋友,在艰难之际能慷慨相助,实乃张某的大恩人啊!”
李掌柜被那一句“李兄”叫得颇为受用,飘飘然间还在想,这张思也没有老爷说的那么厉害么,任是从前多么风光,现在还不是低声下气地讨好自己。
“李掌柜,那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将货运到泗水去合适呢?”
“嗯...”李掌柜故作深沉,眯了眯眼角才道,“这样吧,等我再安排安排,给张老板送信去,咱们改日再约如何?”
“李掌柜行事周全,要的要的。”张思深信不疑地点了头。
送走了张思,李掌柜一改方才的阔气模样,小跑着进了仓房里的隔间。
“老爷,您觉得行吗?”
洛昇悠悠地瞥了李掌柜一眼,似笑非笑道:“李长水,你这架势倒是挺足啊。”
李掌柜心头一凛,谄笑道:“老爷您可别拿奴才凑趣了,奴才不过是跟着您才学的这些,不过是照着老爷平日的样子硬装罢了,哪里能比得上老爷威严,也就唬一唬那张思罢了,可巧他现在还吃这一套。”
洛昇嗤笑一声,“行了,少拍马屁!”
“奴才实话实说,不拍马屁。”
洛昇看着李掌柜谄媚又有些惧怕的样子,心里总算是舒坦了,“行了,说正经事吧,你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看人的眼光自然差不了,这事就照着咱们商量好的去办吧,只千万记着,让跟着去的人都机灵点儿,还是要看住这个张思,省得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老爷放心,奴才知道的。”
“嗯,”洛昇满意地点点头,“安排他们装货吧,小心点儿,都伪装好了,沿途的岗哨多着呢,一旦让人查出来,损失钱财是小,倘或牵连了你我,可就糟了。”
“是,老爷放心。”
洛昇跟李掌柜主仆两个在这破旧的仓房里面密谋“大事”,殊不知,他们口中现如今需要依附他们过活的张思,也正在同一位了不得的人商谈如何收拾他们呢!
张思既然说了有大型客船可供运货,自然不能空口白牙,因而那日分别过后,墨曜就让人着手准备下去了。
墨曜的身份,弄几艘大的客船还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也花费了一番周折,此处便不作细表。
且说洛昇和李掌柜主仆商量妥当后,便看着手下,将私盐都藏匿于那些古玩刀剑箱子下的隔层里面了。
如此既能躲过沿途的巡查,也能避免让张思发现货物有不对的地方。
按着约定好的日期,李掌柜带着货物和张思碰头后,便一同出发去了泗水城。
泗水城是华京附近的一座小城,因其邻水,所以有个不大不小的渡头,华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多在此地泊有客船。
因而张思说家中有客船停靠在此,李掌柜并没有怀疑,反而动了心思。
泗水城与华京毗邻,路途并不算远,他们一早装好了货物,从南城门晃晃悠悠地出了城,赶在日落之前,便到了地方。
渡头附近有不少客栈,李掌柜带着众人,挑了其中最大的那家泊客居,暂时住下了。
日渐西斜,渡头上只有闲散的渔船还在,为了不引人注目,李掌柜决定明日一早再装货上船。
不过趁着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先看看张思家的客船还是可以的。
所以刚入住客栈,李掌柜便提出要去看船。
张思欣然同意,兴致盎然地在前头引路。
日落江边红似火,绚烂的晚霞铺在江面上,极目远眺,那粼粼江水半面呈现出幽幽的碧色,半面又是火红的艳染之色,当真瑰丽异常,美不胜收。
成群的野鸭聚集在渡口的渔船周围,时而鸣叫上两声,不显聒噪,反而更让人从心往外生出一股闲适之感。
“这江边的日落,果真与别处不同啊......”连市侩如李掌柜,此时都忍不住感叹一声。
张思轻声应和了他一句,引着他往自家的客船那边去了。
二人经过渡口边缘的一艘渔船时,张思的视线与那船上的渔翁有一瞬的交汇,垂在身侧的右手做了个奇特的手势,转瞬即逝。
李掌柜正沉醉在美景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跟在张思身后走着。
终于到了地方,张思指着几艘大船给李掌柜介绍。
李掌柜看着那几艘气势恢宏的大船,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这么大的几艘船,足可以想象张家从前的家底有多丰厚,否则怎么可能养得起这样的船!
可转念一想,从前那样富贵逼人的张大老板,如今却要依靠他的“救济”混口饭吃,李掌柜这心里,不知为何就又舒服了许多。
风水轮流转啊,都说富贵不过百年逝,看来张家真是气数尽了。
“李掌柜,你觉得这船可还行吗?”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