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收寒,牡丹吐蕊,樱桃红熟,时值暮春时节,是日卯时三刻,钦天监谓之大吉之时,祈阳帝亲自开天设坛,带领众臣祭祀海神过后,大祈的海上商路,便算是正式通了。
随后,祈阳帝乘坐一艘造势雄伟的翔螭舟,带领一干重臣在华京城南永济运河的上游处,参加了皇家商船出海的仪式。
百余艘气势恢宏的大船随着一声号响缓缓驶出渡口,顺着永济运河南下,浩浩荡荡地开始了他们的海上航行之路。
祈阳帝遥望着负手站在头船之上的慕秋白,感叹道:“我大祈豪情男儿志在四海,此行必然不会让朕失望。”
墨曜站在祈阳帝身边,听了他这话即笑言道:“是皇兄宏才伟略,他们才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抱负。”
祈阳帝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你是越来越能恭维朕了。”
“臣弟说的是实话。”墨曜满面笑容。
右相站在墨曜身后的位置,抬头看着相处愈发融洽的皇上和端瑾王爷,不免一阵忧心。
他总觉得最近皇上对他的建议不那么重视了,好像十回里面总有两三回不会听他的劝谏,反而听从端瑾王爷和左相之流的建议比较多。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右相忧心忡忡地想。
“爹,您想什么呢,皇上都走了。”李云飞扯了下右相的袖子。
他爹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常常不自觉的发愣,而且颇有些不分场合,最重要的是,风头都快被别人抢光了!
若是往常,但凡有什么出风头的事情,哪有那帮人什么事啊,可现在倒好了,变成没他们家什么事了,就连从前依靠他们才能博得皇上几分在意的二皇子,如今似乎都比他们得皇上欢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瑶儿那边,她派人送出的消息不总是说很受宠吗,可是怎么反倒还不如从前只有妹妹一人在宫里的时候,年景好了呢?
近来这怪事真是一样比一样多,李云飞皱紧了两道浓眉,十分不解。
“爹,您等等我。”李云飞正发着愣,转头见方才还愣着不知反应的父亲竟然抛下他自己走了,恨的他只得放下心中的疑惑,赶紧追了上去。
送走了皇家商队,祈阳帝直接回了宫里,其他的有司命在身的官员们也回归到自己的衙门上去,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
稍晚些时候宫里还有夜宴,大家都忙着将手头上的急事先处理妥当,省得参加宴饮再误了正事。
墨曜随着祈阳帝一起回了宫,祈阳帝还有朝政未理,墨曜便先自行去拜见太后。
午膳的时候兄弟两个一起陪着太后用的,太后胃口十分之好,竟比平时还多用了小半碗粳米粥。
一时饭毕,太后留祈阳帝和墨曜喝茶说话,闲话家常一般问起祈阳帝,“皇后的头风这么久了也不见好,皇上可抽空去看了?”
祈阳帝放下茶杯,颔首道:“已经去过了,母后放心,皇后这是老毛病了,静养就能好,只是需得耽搁些时日。”
太后淡淡地点点头,“那倒也是,珍妃也是个能干的,倒也难为她了,这么点年纪,竟也能在皇后力殆之时撑起这偌大的后宫,辛苦她了。”
“应该的,她是皇后的亲侄女,总不会差的。”提起珍妃,祈阳帝嘴角的笑容明显比方才重了许多。
太后顿了一瞬,随即又对墨曜笑道:“听哀家跟你皇兄说这些,你又不爱听了吧,难得你们兄弟俩都在,哀家不该提这些琐事。”
墨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怎会,能听母后和皇兄闲话家常,是儿臣的福分。”
太后啧了一声,“皇上你看看,难为这猴儿一样的人也能坐得住听哀家说说家常呢,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来管管他了,不能让他镇日这么闲散,总也不定性。”
“母后说得极是。”祈阳帝笑着附言。
墨曜故作苦脸,“母后又拿儿臣打趣儿,皇兄您怎么也帮着母后欺负臣弟呢。”
太后被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祈阳帝挑了挑眉,故意板着脸道:“哦,这么说你是没这个心思了,是母后与朕误会你了?那便算了吧,本来朕还想将那事提早些定下呢,如今看你不愿,就不提了吧。”
太后听到这里也听出点儿眉目来了,忙不笑了,问祈阳帝,“是什么事,你们兄弟两个神神秘秘的,还瞒着哀家。”
太后话刚问完,便看到在她面前一向不讲究脸面的墨曜突然有些窘迫,不免更加好奇,忙催着祈阳帝给她解惑。
祈阳帝不再故作高深,侧身靠近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听罢面上一愣,随即笑容陡然爬上眼角,拍了拍祈阳帝的手说:“这是好事,你们两兄弟可真能瞒,竟然这时候才跟哀家说,该罚!”
祈阳帝笑眯眯地解释,“朕这不是为了督促他好好做事么,否则就他那个懒散的性子,若是没点儿事勾着,不定干到一半就耍赖给朕撂挑子跑了呢,到时候朕铺了那么大的一张网,可怎么收场才好!”
太后似乎也觉得祈阳帝所言颇有道理,指着墨曜说:“听见了吧,你再这样懒懒散散的,可要说不上媳妇了。”
墨曜嘿嘿一笑,难得带了些傻气,“能为皇兄分忧,为大祈的兴盛繁华做些事,儿臣是甘心情愿的,不是只为了娶媳妇。”
其实至亲之间,往往不需要说什么华丽的话来收买人心,只有发自肺腑,出自真心的情意才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