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撕裂(1/2)

洱海之战虽然尘埃落定，但是其产生的深远影响，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展露了出来。

虽然在女娲氏族这个人类世界的中心，已经出现了丑家兄弟那样的例子；而晓拍也在当时就对整个人类世界暗藏在水面之下的激流感到了担忧。但是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这种担忧会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从洱海之战到今天，也就是半年的光景，在骊山的光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居然已经有人类凭借着从那一战中流传出的功法，修炼到了凝气境，还掌握了五行术法中较为罕见的金行庚金之气。

晓拍看着那个获胜的哈吉志得意满的笑容，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冷。

那或许是个只有数百人口的小部族中的一名普通哈吉，整日随着部落游荡在荒野中，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却找不到一个愿意庇护他们的图腾，也没有一个可以舔舐伤口的家园。他们终日战斗，与妖兽搏杀，与蛮妖拼命；他们看着族里新生的婴儿，从出生开始就随着部族漂泊，直到有一天拿起刀剑，和他们的前辈们一样死在这漫无尽头的旅途中。

他们在这茫茫洪荒中渺小如蝼蚁，但偏偏却比蝼蚁拥有丰富得多的感情。于是他们会渴求、会希冀、会不甘，当金丹诀出现时，就像是在大漠烈日中迷途许久的旅人面前出现了一股清泉，会让他们像渴急了的野兽一般，贪婪地追求那每一丝甘甜。

许多人会失败，但终有人会成功。以人类的基数，哪怕是散落在文明中心之外的那些小部族，也终会有人天生就拥有适合修行的资质，并且在极端的环境逼迫下，将这份资质迅速转换为了战斗力。甚至因为小氏族没有图腾的缘故，这些自学成才的散修们的实力进境，甚至会更快一些。

每天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挣扎求生的他们，可不会去管妖族对这种功法的态度，更何况，以人类各个氏族各自为政的现状，也不会有人专门去通知他们说，“嘿，人类禁止修行”。他们来到这人类世界的中心，满心憧憬地显露出自己最为引以为傲的本领，期待能过获得大人物们的赏识，或许能够改变自己氏族原本无止境流浪的命运。

但是场中冷了下来，所有的妖族，无论是鹰派还是鸽派，都显露出了或浓或淡的敌意。那些外族的图腾们，那些女娲本族的大小妖怪们，都向这个还沉浸在战胜对手的喜悦中的汉子投去了冷冷的审视的眼神。

这种诡异的气氛最终还是让台上的汉子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他有些犹疑地看看四周，兀自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一个狗头人身的妖族走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哪个部族的？”

晓拍认出来，那个狗头妖是三苗的一个属下，长年负责坤部的防务，将将大妖的修为。

那个汉子大约不常和妖族打交道，有些紧张地单膝跪下，回答道：“小的是大风部落的。”

“隶属于哪个氏族？”

“回大人，小的来自弥河流域那边的小部落，并没有上属氏族。”

“你可知罪？”

“啊？”那汉子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

“娘娘两个月前才下的禁令，人类不得修行，你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莫非是与逆族有所勾结？”

那汉子张了张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急得涨红了脸，争辩道：“小的还是第一次来骊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禁令啊。”

“还敢狡辩！”那狗头妖猛然出手，一把卡住了汉子的喉咙，单手将他提了起来，那汉子紧紧抓住那只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整张脸因为窒息而憋成了紫红色。绝境之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运转修为，化出庚金之气，朝着狗头妖斩了下去。

“找死！”那狗头妖早有防备，另一只手猛地化为利爪，狠狠一扫，只见那庚金之气瞬间被扫得溃散开来，连带着那汉子的一条胳膊也远远飞出，掉在了地上。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哗然的声音，女娲氏族有小蛙坐镇，多少年没有这般妖族伤人的事情发生了，如今竟然在祭礼上发生这样一幕，各族来人纷纷有些骚动起来，但是很快就被人群中的图腾和骊山的妖族们弹压了下去。

但晓拍分明地看到，台下的人们虽然不敢作声，但是纷纷露出了愤怒和同情的神色。

这时，一个淡淡的、但是带着威严的声音，从祭台上传了下来。

“三苗。”

听到女娲开口，三苗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刚刚狗头妖上台，他还以为是下面人体恤上意，想帮他妥善处理了这件麻烦事，谁知道这家伙真的是狗脑子，竟然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一下子就把原本的麻烦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其实非常敏感。人族修真，本就是妖族之间禁忌般的话题，牵扯到百多年前骊山联盟与帝江氏族的那场大战；同时也和刚刚结束不久的洱海之战纠缠在了一起。其中炼化妖丹增进修为的法门，早就在妖族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也无怪场中妖族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族修士出现在眼前，会表现得如此敌视。同为妖族，三苗甚至能够理解自己这个手下为什么会暴起动手。

这其实不是一个人类哈吉和一个骊山狗妖之间的仇怨，而是追求力量的人族和心怀戒备的妖族之间的矛盾，而随着那个哈吉的胳膊被撕裂开来，人妖之间原本靠着女娲的威望强行弹压住的表面和谐，也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