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连云朵也停止了移动,静静遮住天边的明月。
“王爷,王妃的情形看来,确实是中毒无疑,如果属下没猜错,那应是钩吻之毒!”隐在黑暗中的男子听完夏侯景睿的描述,向来没表情的面上,只眉心耸了耸,又补充道:“剧毒!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毒发时的疼痛,就算内力深厚之人,怕也是熬不住那痛的!”
那是肠穿腹绞般的可怕感觉!而王妃,看来那么孱弱单薄的人,竟有那样坚强的意志力抵抗那毒性,甚至还能保持清明的理智为自己解毒……令人钦佩之余,也有了疑惑!
他顿了顿,清冽黑眸静静望着立在窗边的夏侯景睿,终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惑:“王爷,钩吻之毒,当今世上,无药可解……”
但王妃,却又真真实实的活了下来,虽仍处于昏迷中,但已无性命之虞!
“是么?”夏侯景睿沉吟片刻,忽然展颜笑开,笑容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下,竟异常的妖娆诡谲:“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无药可解的毒药……”
虽然她解毒的方式很是诡异,可她活了下来,说明她是很懂这些的!只精琴棋书画与女红的她,竟然连毒药也是很精通的!是外界的传言有误,还是她本身便身怀不露?
形状优美的眉优雅的扬起,夜风夹带着花草泥土的气息扑打着他的脸颊,长指似无意识的叩着窗棂:“云致宁是太医院里医术最为精湛的,那毒……怕也是他告诉她的吧?”或者根本是自家兄长的功劳?
辰摇摇头:“钩吻之毒,只怕云致宁也解不了!王爷可还记得,丽珍皇后所中之毒,也正是钩吻……”
夏侯景睿微微一怔,伸手捉了飘飞至他眼前的梨花花瓣:“是呢,可惜了,那么美的女子……”
他记得毒发时她痛的面容狰狞、大汗淋漓而下的模样,与今晚的云怀袖倒是相像的很!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堪忍受那样的痛苦而哀叫哭号不止,最后咬舌自尽!而云怀袖却咬牙强忍着,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指甲,也没流一滴眼泪,甚至在力竭而晕过去之前还宽慰他说只是顽疾……
云怀袖,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虚弱的身体,谨小慎微的守着规矩礼仪,连府中姬妾都敢欺负的软弱个性……这样的女子,哪来的冷静与勇气与剧毒抗衡?
她是否也猜到了下手之人,所以才隐而不发?她这番行为是保护吗?保护谁?云家?还是……他夏侯景睿?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唇边的笑容更深了,拈着洁白花瓣的拇指与食指极缓慢的揉捻着,花瓣变形的同时,指上跟着沾染上了些许汁液:“云怀袖,真是本王小觑了你吗?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云怀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光晕疏离的映照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恬静与柔和,所有光景都虚幻的好似漂浮的梦,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实感。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守在一旁的柳语扑过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她惨白的容颜。“你若再不醒,我便要回府去请老爷了……”
说罢,眼泪啪啦啪啦直往下掉。云怀袖吃力的挤出一抹宽慰的笑来,哑声道:“傻瓜,我这不是醒过来了么?”
锦苏端了煎好的汤药进来,瞧见她已经醒来,大大松了口气,与柳语一起伺候她喝了药后,淡声问道:“小姐,为何不让王爷知道你是中了毒?难不成咱们就这样平白放过了那心肠歹毒之人?”
云怀袖抬袖擦了擦嘴角,冷冷撇了撇唇角:“就算夏侯景睿知道了,又待如何?与其依靠他,倒不如我自己来!”
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清亮的杏目中,有与她面容并不相符的沉狠一闪而过:“至于下毒之人……最好祈祷上帝,这辈子都不要被我查出来……”否则,她定要对方也尝尝这钩吻之毒的厉害!
“小姐,你猜下毒之人会是谁?谁那么胆大包天,竟敢掉包了你的药?”柳语扶着她躺下,盖好锦被后,蹙眉问道。“会是府中姬妾吗?”
“不会!”锦苏倚着床柱,瞄了眼极力思索的柳语,语气肯定的否定了她的猜测。“府中共有姬妾三十二名,昨晚我数过,一个都不少。我们回房之前,没有任何人出去过!”
“那可不一定!”柳语眉心一跳:“她们自己没有机会动手,但总能指使她们身边的人去做这事情!意竹堂里人手本来就不多,我们都不在,要混进去很容易……说不定那有心之人便是钻了这样的空子!小姐,我觉得这件事就该让王爷知道,好好彻查一番,定能捉住那心肠恶毒之人!”
云怀袖长长地吁吐一口气,缓缓摇头:“倘若,并非是府中之人做的手脚,又该怎么办?柳语,你别忘了,咱们意竹堂有多少双眼睛?当然,我也并不能肯定就是那些人做的……疑点太多了,我若真的告诉王爷,让他彻查此事,一来会打草惊蛇,二来,哥哥们若知道我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说他们会如何?”
“大公子脾气最为暴躁,定会杀上王府来要王爷给他一个交代!”凡事细心的锦苏只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二公子也定会利用他太医院之首的地位,插手这件事,一旦二公子插手,他定不会管太多,凡是可疑之人,绝对会赏对方同样的毒药,等同于滥杀无辜。三公子……素来与小姐是最为亲厚的,你在这地方受了这样的罪,他便一定会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