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凤卿没有离开龙家,在沉香院中住下,陪着龙绯云一同照顾三个病重的下人。
凤家已下了聘礼,未来姑爷在龙家住下也无不妥,唯一叫人惊叹的便是未来姑爷的身份,竟是四公子之首的凤家嫡长子。
天知道多少女子为嫁给凤卿,嫁入龙家削尖了脑袋,没想到最后得到凤公子心的人竟是刚回龙家不久的大小姐。
龙家婢子们哪按捺得住一颗芳心的乱跳,都想争着找机会见上未来姑爷一面。知道院里多了一个人,要添置些物品,都积极地抢着活干,要往沉香院里跑。
谁知沉香院的院门紧紧闭着,谁都不让进。
不少丫鬟换了衣衫梳了妆过来,却是连凤家大公子的一个背影都没看见,气得在沉香院门前直跺脚,也只能怏怏不快地回去。
离沉香院不远的荷花游廊边,也有道倩影来回晃着,一点没有要回自己院子的意思。
正巧龙璧月用完了晚膳,出来走走消食就遇上了跟陀螺似乱晃的龙香君,就迎了上去,冷不丁打趣:“我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丫鬟,跟没尝到腥的猫儿一样在这乱转。原来是二小姐。”
龙璧月行了个礼,就站起了身子,揶揄冷笑地望着龙香君。
“你出来干什么?”龙香君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问道。
龙璧月捏着手中的绣帕掩唇,“二姐姐在干什么,我自然就是来干什么的。说来凤家公子真是玉树临风,俊美之姿,真是世间罕见,又有哪个女人见到他能不心动的呢?特别是二小姐,下午的时候还单独同凤公子说上好一会话呢!”
一想到凤卿看自己的眼神,还有那柄从自己脖子间划过的玉骨扇,龙香君身上的寒意又聚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的哑穴才解了能说话。而自己却总还想着再见他一面。龙香君站在游廊的栏杆边,纤纤玉指忽然死死地捏紧了栏杆。
她不甘心呐!不甘心那般如玉完美的人,不属于她,甚至都不愿多看她一眼。龙绯云到底哪儿比她好!
要是朝中公主,其他诸侯家的小姐成了凤卿良配也就罢了,偏是那曾经被她玩弄在手中的草包蠢货!
扶着栏杆的美人摇摇欲坠,眼中更是聚起了一层幽怨不甘的泪水。
龙璧月上前一步,与龙香君并列,“我劝二姐还是绝了不该有的心思,婚事已合过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一。真没想到,我们很快就要叫凤公子姐夫了。二姐除非有能耐阻止下月的婚事,用法子入了凤公子的眼,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娥皇女英般的佳话呢!”
被爱情蒙蔽的女人,都是蠢笨盲目的。
龙璧月抚着额间的头面,幽幽笑了起来,她才不会这么好心地替龙香君出主意,她只想让龙香君死得更快而已。
往常的龙香君做事谨慎小心,自然不会着了她的道,但现在这幅哀兵之姿,心慌意乱的龙香君就说不定了!
“福儿,我们继续走。”龙璧月留下这番话之后,就领着自己的丫鬟,经过龙香君的身边继续绕着游廊赏荷花。
而靠在栏杆边的龙香君缓缓松开了手指,打磨光滑似玉的指甲,狠狠地在自己手心内留下几道月牙掐痕。
龙璧月说得没错,她不该就这样将凤卿拱手相让!她要想办法杀了龙绯云,毁了下个月的婚事!
“小姐……”玉琼见她手心里的红痕,有些心疼害怕,“天凉了,小姐还没用膳,我们回琉璃院吧!”
龙香君一甩衣袖,恨道:“回什么琉璃院?去姬妾住的后院,我要见那女人!”
二夫人失势之后,二小姐甚至都不愿再开口叫她一声娘亲。
玉琼见她脸色不善,哪敢反驳,小声地应了一声“是!”就提着防风灯,在前面引路。
住着下等姬妾的院子,算不上破旧,但无处不透着一股衰败与寂寥,特别是低矮的院子外种着一棵参天的梧桐树,风一吹,沙沙作响,听着就叫人心里生寒。
祁姨娘在院子里修养一段时日,精神稍微好了一点,总还时不时发作,留下了难以医治的病根。
好在能下床走一走,能将人认清楚了……
玉琼留在青石砖瓦的厢房外伺候,龙香君挑了竹帘进去,祁姨娘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蜡白的脸上露出的欣喜之色遮都遮不住。
金嬷嬷被遣散出府,如今在祁姨娘身边伺候的就只剩下马嬷嬷一个。
“二小姐,您用过膳没有,锅里还有些酒酿圆子是您最爱吃的,老奴再给您热热去。”马嬷嬷将祁姨娘扶起,殷切道。
龙香君正眼都未瞧上她一眼,只冷声开口,“我不吃!你出去,我有些话想跟她单独说!”
马嬷嬷踌躇着,慢慢吞吞不肯走,“这……二小姐您也知道,姨娘这病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马嬷嬷,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龙香君冷厉地提醒了一句。
榻上的祁姨娘摆了摆手,示意马嬷嬷退下。马嬷嬷这才无声地出了屋子,低矮的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龙香君环顾了周围还算清洁整齐的环境,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就站在自己娘亲的病榻前,冷言冷语地开了口:“我需要你帮我!”
祁姨娘动了动嘴巴,她患了抽搐的毛病之后,连说句话都极为费力。
没等祁姨娘哆哆嗦嗦将话说出口,龙香君抬起眸子,这是一双漆黑凝着yù_wàng与嫉妒的眸子,“你一定要帮我!”
随即她死死地绞紧了自己的衣袖,癫狂自语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