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凤卿淡漠地打断了,他睁开清眸,而眸中的温柔尽去,春潮不在凝为了薄冰,一片她不熟悉的清冷与陌生。
“祁夫人你站在我的马车前不肯离去,是被我的风采所惑,还是打算休弃了祁道远自荐枕席,嗯?”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不肯为妻,却又想来做我的妾!女人都像你这样朝三暮四,见谁爱谁?”他轻笑,笑容浅淡却比冬日的夕阳更没有温度。
龙绯云的身子一颤,看见他唇边的戏谑,浑身灼热。
她忽然明白将自己的心送上给人践踏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凤公子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我多心了。”龙绯云努力压抑着语调的颤抖,用平静至极的话语对他说道。
“既然你死不了,我也不用心生愧疚。日后若相逢,便同陌路。”她转身,深吸了一口气,背上若有若无还停留着他的目光,龙绯云不急不缓地走出他的视线。
从容的姿态,仿佛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说得伤人话语。
至少,她还要为自己留下点什么,比如尊严。
凤卿凝视着她的背影,移不开目光,手心捏紧指尖溢出血珠,用痛逼着自己断开对她的念想。
“云儿……”他呢喃咳嗽,无法喘息。
掌心摊开,指甲入肉,一片血肉模糊。
再痛,也比不上他说那些话时的千诛万剐,更比不上看她漠然离去背影的煎熬焦灼。
一阵咳嗽之后,他掏出丝绢淡淡捂住,雪白的蚕丝上鲜红一片。
原本浅淡失色的唇,再也没有一点光泽色彩,与他苍白的面色相近。
情与怜惜不相等,如果得不到云儿的心,他要她的心疼同情又有何用?不过是显得自己可怜罢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难以支撑,所以一直避免开口,也避免见人。但她来了,他还是私心地多见了她一面。
害怕自己在她面前吐血,又只好用最伤人的话将她逼走。
他看得出小猫儿伤心伤透了,以后恐怕对待他会更冷漠决绝,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见到她亦不让她担忧。
龙绯云走回了马车,眸光沉沉暗淡。柳儿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小心问道:“夫人是不是凤家公子刁难你了?奴婢方才听人说了,凤家嫡长子高傲得很,老夫人同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
“真不知道,‘公子似玉,如凤来仪’这样的盛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龙绯云坐上马车耳边是柳儿絮絮叨叨的话语,她目光没有焦距淡淡道:“他与我说话了,不止说了一句。”
两句话让她五脏俱伤,疼得难以言语。
“要奴婢说凤家二公子都那样目中无人了,凤家嫡长子又怎会比他好到哪去,真真是名不副实!”柳儿轻嗤道,马车缓缓驶动,她跟在一旁走着。
龙绯云望着车帘外的景物,痛楚难忍的心肺一点点麻木,最终平静了下来。
祁家离开,凤家的马车也缓缓驶离了驿馆。两家马车各走一边,背道而行。
坐在马车中的龙绯云撩开车窗帘子,握住一片从树枝头震落的白雪,轻声呢喃柳儿说过的话:“公子似玉,如凤来仪。”
这短短的一句话最适合他不过了,红衣锦绣,陌上少年足fēng_liú。
他的温柔,他的文雅,她见过不知多少次,一个人怎会说变了就变了呢?
龙绯云想到了身子身子陡然绷紧,一下子撩开车帘,想跳下却犹豫了一瞬,现在凤家人应该也启程了。
她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夫人你怎么了?”跟随马车的柳儿看着她出神的表情,问道。
龙绯云放下车帘,疲倦的在马车中蜷缩着。她如果笨一点,傻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被那只“精明”黑心肝的狐狸骗过?
他分明是想赶自己走,就像当初自己说厌恶他,想要赶他走一样。
那张苍白如纸的容颜,分明是寒气进入了五脏六腑,病重难支。他根本没有精力去见祁家的人,他却见了,还吹了那么久的寒风。
她转身走远时,听到的那声“云儿”原来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融化的雪,像是一滴温热的泪从她指缝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