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绯云趴在羯的腿上,毫无戒心地沉沉睡去,睡梦之中她还能闻见让她心悠的芝兰清香。
看着小小姐睡着,羯的身子先是紧张地绷着,像是一把拉紧的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小小姐吵醒。
小小姐趴在他的膝头上睡得极沉,马车颠簸也没有醒。
羯用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望着她,她的青丝柔软,她的面容闪烁着蜜色的柔光。温暖的面容靠在他膝头呼吸,微微起伏,像只乖巧柔顺的猫儿。
光洁的额头,又几根细碎的发丝滑下。纤细的睫毛像是一把展开的小扇子,割碎了光影,如丹青墨色般晕染在她的眼下,静谧惹人怜。
她醒着时候的锐利锋芒,此刻全都收敛了,只余下豆蔻少女该有的无邪气息,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羯慢慢回忆起,自己在杀戮战场上与女将初遇时的景象。她踏马而来,青丝飞扬,身上毫无血腥戾气,眸光纯净。一个弯腰,就将孤零零的他拽上了马背。
小小姐与当年的女将年纪相仿,面容相似。
龙绯云的睡颜在无声地蛊惑着他,羯睁着懵懂纯粹的眼眸,身子一点点俯下,他发现时又慌忙坐得笔直。
像是一盘精致美味的糕点放在他的面前,他想尝一尝却又不敢。
当然小小姐比糕点更美味,十几年了他早已忘记了糕点的滋味,眼里只剩下小小姐娇憨的睡颜。
不知在心底犹豫挣扎了多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落在小小姐的长发上。
他感觉不到小小姐发丝的柔软,发尾的温度。羯移开了手心,怔然地望着自己缠满布带的手指,他忘了他成了活死人,再也感知不到世间的一切。不论是冷暖还是甜苦……
湛蓝色的眸再次如水晕开。
马车在龙家青铜大门前停下,由于惯性,马车往前一倾。
龙绯云惊醒了,身子没有撞上车壁,羯的掌心挡在了她的面前。
羯扶着她坐起了身子,龙绯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龙家到了,是吗?”
羯无声地望着他,他生前只来过雍州城一次,接着埋葬了十几年,对雍州城里的一切都不了解知晓。
龙绯云也想起了这一点,掀开车帘,她看见了龙家的青铜大门。
“羯,随我下来。”龙绯云先下了马车,让人找来了纱帽,让羯戴上纱帽之后,才许他下了马车。
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的鬼军首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龙绯云站在哪,他就站在哪。而他站下的时候,总下意识挡在龙绯云的面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龙绯云抚过刚上完漆不久的衣冠冢,对羯说道:“你将它拿着,与我一起送入龙家。”
桐木沉重的棺材上面写着龙香君的名字,但里面放着的不过是几片染血的桃花而已。
羯一只手扛起沉重的桐木棺材,放在自己的肩头,高大的身形跟在龙绯云之后。
见龙绯云走来,龙家护卫拔出手中的刀剑。刀剑刚一出鞘,龙绯云身后一股巨大的杀意压下,让他们握着刀剑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龙绯云则挑起眼梢,似笑地睨着他们:“怎么?想以下犯上对我出手?”
随即她收敛笑意,冷喝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凛然的气息,让龙家护卫收回了手中的刀剑,跪在了她的脚下:“大小姐,这是家主的命令。家主说已经大小姐除名……再不让大小姐踏入龙家一步。”
“哦?”龙绯云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一个不姓龙的奸细,也好意思将我从族谱上除名。去通报一声,我将收敛二小姐的棺材带回来了。他如果不让我进门,二小姐的尸首我就随意处理了。”
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颤颤抬眸看向了大小姐身后神秘男人肩头的棺材。
棺材里面装得竟是二小姐的尸首……
龙绯云抬脚,将龙家护卫踹倒在地:“还愣着?赶紧给我进去通报!我只给你半盏茶的工夫。”
“是!”被龙绯云踹倒的护卫连滚带爬地起身,灰溜溜地钻进了龙家后院。
龙英华接连着失去了两个女儿,短短的几个月内双鬓生出了白发。后院花影重重,而花影之后再没有银铃般的欢笑声。璧茵嫁人了,璧月出家了……
他坐在龙华院中望着花影出神的时候,护卫闯了进来,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何事如何慌张?”龙英华才记得手边搁着的茶盏,端起再饮的时候,茶已经彻底凉了。
到底是人老了,拼命记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忘却一些事情。
护卫跪下,脸色煞白,喘着气才哆嗦着道:“大……大小姐回来了!”
听到龙绯云的名字,龙英华沉吟了一瞬。那是他和玄瑛的女儿,最让他刮目相看的女儿,也是让他最难掌控的骨肉。
天资太过聪颖,未必是一件好事。慧极必伤……
“回来就回来吧。”沉默了许久之后,龙英华放下冷透的茶水,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该来,或许他等这一日已经有些厌倦了。他活了半辈子,就是等着赎罪的那一天。
那丫头知道了真相,会用何种态度对他这个父亲?毕竟是他做错了,他害死了玄瑛,也差点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还有什么事?”看跪着的护卫不走,龙英华知道他还有事情未说。
跪着的护卫哆嗦了一阵子,才费尽力气说道:“大小姐不是一个回来的,她……她将二小姐的尸骨带回来了。”
“什么?!”龙英华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