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纤瘦的手腕从衣袖间滑落,孜孜不倦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册。这般勤学好问,无怪乎能五次都中榜首。
文静书生气息间,又夹着他道不清的从容华贵。这人当真是不简单,只怕是传闻中所说的人中龙凤。
“看够了没有?”龙绯云没有抬头,淡淡问道。
城门郎腿一软,只差要给他跪下求饶。
但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外响起一道马鸣声,紧接着一道尘烟起。由两匹良驹拉着的马车就横冲直撞地进了城门之下,险些将龙绯云的马车撞翻。
幸好羯驾车技术高超,在紧急关头一拉缰绳,紧贴着城墙让了过去。
那闯进来的马车在城楼下撞掉了一个轮子,堪堪停了下来。
“少爷你没事吧?”驾车的车夫慌张跳下,拉开了帘子,“这马不知为何就突然失了控,还请少爷恕罪。”
驾车的车夫话刚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连马车都驾不好,差点害了本少爷的命!留你还有何用?先将这毛畜生拉下去,就地杀了。你害本少爷受惊,等回府之后,再与你算账。”
“是……”车夫应了一声,牵着原先发狂的马走了出去,一刀下去,只听见一声哀鸣,那良驹的头就被斩断了。血腥景象将要入城的百姓吓得够呛。
马车中的人对这哀鸣声满意至极,理了理撞散的衣裳,就大摇大摆地跳下了马车。白衣,儒帽,可不是翰林院里面的贡生嘛!
难怪行事能如此狂妄,龙绯云合上了书,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模样生的不错,眉宇戾气太重。就连走路姿态,都带着欠扁的傲慢,真是不去灭一灭他的威风,都叫人心里不舒服。
方才那惊醒一幕,吓得孩童躲在自己母亲怀中哭个不停。
下了马车的贡生掸了掸衣摆上的尘烟,就皱眉望着那孩子,“哭什么?要不会你们这些贱民挡路,本公子会落得如此狼狈?”
孩子不敢再哭,被自己娘亲紧紧地搂在怀里,几乎是蒙住了孩子的嘴巴。
脸上沾着尘土的妇人半弯了腰,朝着贡生行礼,求他饶过自己和孩子。
那人也不屑和这些肮脏的平民计较,径直往前走,两个城门护卫对视了一眼,才点头哈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常公子方从城外回来?可真辛苦了!这些日子盘查得紧,还请您亮一下户籍令。”
“笑话,我也需要查看户籍令?龙洲制香的常家,有谁不认识,又有谁敢冒充!”常公子冷笑了一声,十足的傲慢不屑。
“是,是……”两个城门郎成了哈巴狗,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还不给本公子滚开!”他踹了两脚,两个城门护卫挨了痛,不敢怒也不敢言。
坐在马车中的龙绯云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龙家消亡了两年,龙洲收归了朝廷,这些年放宽了赋税。加之新帝年幼,无心朝政,下面官商勾结,倒是养出了常家一方首富这样的肥虫。说来,也是她的过错。
龙绯云靠在了软垫上,两手垫在脑后,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让常家公子停下了脚步,不由朝声音来处望去。看见马车中的龙绯云,眉头一皱,傲然逼人问道:“方才可是你笑得?笑谁,是笑本公子吗?”
龙绯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到:“律例中有写,过城楼不得硬闯伤人,更不得驾两马而行,王孙贵族皆不能例外。我本以为常公子有疾,但方才一试,才知常公子是个正常人。那为何看不懂律例上的字?”
“区区一介平民书生,也敢跟本公子叫板,你倒是有些胆识!”常家公子不以为意一笑,神色极是戏谑,“但我就是驾两马而行,你又能奈我何?”
两个城门郎在旁边连连摇头,也不知是劝龙绯云不要管闲事,还是在劝常清不要在她面前耍威风。
“我自然不能耐你何。”龙绯云难得坐起了身子,微微一笑,手中握着一枚铜钱把玩着,“狗喜咬人,最好的方法是拔了它的牙。但只是一毛畜生而已,用不着大费周章,给两棒子就好。”
“你……”常清的脸色已泛青,怒极反笑:“你敢将我比作狗。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乡下贱民,不知我的身份,就敢挑衅!我能让你过不了这城门。”
气急之下,他也不自称“本公子”端架子了,直接阔步朝龙绯云走来,似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取她性命。
羯已经握紧了鞭子,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将他抽成两段。
龙绯云单手握住了羯的肩头,“我们刚回皇都,不宜太高调,给他点教训就行。他敢横行,也是因为背后有世族撑腰。杀他一个无用,得整锅端了。”
羯落下鞭子,一枚铜钱就飞了出去,割开了常清的裤腰带。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只觉得两腿凉飕飕,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的脚。城门内外的贱民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下半身看。
城门郎托着下巴,好心提醒了一句:“常公子,你的裤子掉了,那啥露出来了……”
常清往下半身看了一眼,那光不溜秋的两条,不正是自己的腿嘛!就连亵裤都没有给他留一条,他那啥被这么多贱民直勾勾地“瞻仰”了。
一张脸由青白转为了气破肺的紫红。
“你……你这书生!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抄你九族!”他怒不可遏地说着,飞快地蹲下身子羞耻地拉上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