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年忽然说:“顾亦舟,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一丝丝罪恶感吗?”
顾亦舟慢慢收了笑,直起身道:“要说罪恶感,你身上的罪孽不会比我少吧,当年那个人多信任你啊,什么都告诉你,结果你一转头就跟我全说了,要不是有你提供的‘情报’,赵家也好,我也好,又怎么会那么顺利地就达成目的了呢?”
顾亦舟走了,程述年还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往的事情。
那年萧然病危,他整个人也差点崩溃了,只有一个念头,去海外找到那个人,至少要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可是他哪里知道怎么找人,那个人二十年前是带着族人逃回国外的,为了躲避赵家人的追杀和陷害,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但他知道他们肯定还有人留在北京,他不顾一切地去了北京,结果却被顾亦峰盯上,他和顾亦舟交往的时候,顾亦舟这个弟弟就喜欢私底下对他动手动脚,被顾亦峰抓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带着所有的无奈痛苦仇恨,他把顾亦峰往死里打,等他清醒过来,顾亦峰已经断气了。
所幸萧然好转起来。
他当时就想,自己死了算了,重新出现在顾亦舟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又怎么会再放过他一次。
可是他又没死成。
恍恍惚惚在狱里过了这么些年,其实回想起来,他一开始就不该回村子,应该带着萧然找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他当时又累又怕,实在是太想回家了,回了家之后,又觉得萧然跟着哥哥嫂嫂才有个像样的生活,他其实有点不敢面对萧然,看着那张脸就会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他就负责赚钱好了,多多地赚钱,给这个孩子优异的物质条件。
可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做好。
“述年?”赵牧看着他的身影就感到心惊,“顾亦舟和你说了什么了?述年你跟我说话啊。”
程述年转头看向他,脸上一片茫然,然后泪水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赵牧,都是我的错!”
赵牧被吓得不轻,程述年虽然一直郁郁寡欢,都说是在赎罪,但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就快撑不住肩上千万斤的重量一样,要被压垮了一样。
他小心地揽着他的肩轻哄,一面把顾亦舟恨到了骨子里去,眼里翻腾着阴沉沉的杀气。
……
走出监狱的顾亦舟回头望着那建筑,神情淡淡,如果是二十多年前,他一定会不声不响地把程萧然给除掉,但现在不一样了,站得高了,拥有多了,顾虑也就多了,他不能因为当年一个漏洞就把自己今日的成就全部搭进去。
要有万全之策。
当年他被派去处理那个孩子前,孩子就已经被程述年偷走,他当机立断用另外一个婴儿代替了,后来追上程述年,在场的人也都已经被他处理掉,所以只要程萧然消失,只要程述年闭嘴,谁都不会知道……
要好好筹划一番。
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不用别人,赵政第一个就会要他的命。
他暴躁地揉了揉眉头,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不该心软,被程述年一求就放走了他们。
“该死的程述年!”他阴沉地上了车,“回去!”
……
赵煌摘下耳机,扔在了茶几上,向后倒靠在沙发上。
沉默半晌后就低笑了起来。
“亲兄弟……”他英俊的脸庞和赵政很像,此刻露出一丝丝茫然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兄弟呢,爸爸那样冷漠严酷正直谨慎的政客,居然会有一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