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的用力,将一腔的愤怒全数发泄在了圆嗔的身上,圆嗔眼眉慈顺,低垂,肩膀剧痛,可是他的心却渐渐的平静。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她想要咬就咬吧,若是能让她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这一口之中,那他甘心情愿的被她咬着,即便是血肉剥离,他也无畏,惟愿她的心能如自己一样平静下来,如旷野,如瀚海,再没过去那种黑暗,只有一切大光明。
血从夏烟的唇角缓缓的流下,沁透了圆嗔的僧袍,一股铁锈一样的血腥气息弥散开来。
“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心经一遍一遍的在夏烟的耳边回荡,夏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奔涌了出来,她渐渐的松了自己的口,哭倒在了圆嗔的怀里。
“求求你,别念了!”夏烟哽咽着,喃喃道。
“好。不念了。”圆嗔停住了,拥着夏烟,轻声说道,“你叫小僧做什么,小僧便做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他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混在他的血之中,滚烫,让他的心口也跟着浓烈,熨烫起来。
她的悲伤,他感同身受。
“你骗人。”夏烟哭道。
“小僧几乎从不骗人。”其实圆嗔是想说,他从不骗人,但是想着之前对师傅撒了一次谎,圆嗔便生将从不骗人,改称了几乎从不骗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夏烟从圆嗔的怀里抬起了眼。
“愿意。”圆嗔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点了点头。
她暗淡的双眸又蕴起了一份亮色,真美,她真的很美丽,只是稍稍有了一点点的色彩,她就生动了许多。
“即便是我叫你去杀人?”夏烟问道。“叫你去送死,你也愿意?”
“那要看杀谁。”圆嗔没有盲目的回答,“若是那些带给你苦厄的,我愿意。”他愿意身入地狱,只换取她在彼岸人间的喜乐年华。
“那好!”夏烟的眸光微闪,恨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替我杀了秦锦!”
如果没有秦锦,她现在还是贵妃!如果没了秦锦,她就不会被萧呈言贬,不会逃亡,不会遇到那些流寇,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一切苦厄的根源便是秦锦的存在。
不是说度一切苦厄吗?那就除去秦锦,度了她夏烟的苦!
“好。”圆嗔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听过夏烟的故事,知道是因为秦锦,所以她才会沦落到被关起来。
“即便你会死?你也答应?”听圆嗔答应的这么坚决,夏烟倒忽然有了一丝的恍惚和彷徨,她的心底重重的一沉,几乎有千斤坠落,拉着她的心一起,沉入了无敌的深渊。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去。”圆嗔微微的一笑。
他十分的清秀,常年的寺庙生活,让他的眼眉带着一股旁人无法模仿的慈善躬顺,似隐隐的浮动了一层佛光。
他的眼帘垂下,夏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一痛。
“你喜欢我?”夏烟咬了咬唇,问道。
“是。”圆嗔又是几乎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小僧不会骗人,小僧喜欢夏姑娘。可是小僧明白,夏姑娘出身高贵,不会是小僧能高攀的人。小僧从小在寺庙长大,本以为此生会与佛相伴,悬壶济世,研习佛法,安顺度过,但是遇到夏姑娘,小僧真正的体味了一番什么是人间百苦。即便小僧明白,红颜白骨,百年后不过一杯黄土,但是小僧还是忍不住会仰慕夏姑娘,喜欢夏姑娘。”
圆嗔说完,就抬起了自己清亮的眼眸,看着夏烟。
他的这一番话将夏烟完全给震撼住了。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眼底找出欺骗,找出任何一点点虚假的线索。
但是她失败了。
圆嗔的目光就如同山中雨后的山溪一样清澈,清澈的让夏烟忽然有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你看着我被那么多男人糟蹋过?”夏烟忽然轻笑了起来,故作不屑的说道,“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你也喜欢我?你骗谁?”
她试图撇开自己的头,试图用自己的轻蔑来掩盖她心底的狂潮。
“小僧说过小僧几乎不说谎。”圆嗔平静的抬手捧住了夏烟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无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小僧都一样喜欢你。况且那些都已经过去。你还是你,在小僧的眼中只有加倍的怜惜,并无任何的看不起。”
谎话!骗人!
夏烟怔怔的看着圆嗔,忽然抬手,一把推开了他。她的手按在了他肩膀刚刚被她咬坏的地方,让猝不及防的圆嗔吃痛,不由身子一缩,夏烟借机闪开了圆嗔的双手,朝后挪了挪。
夏烟厉声对圆嗔说道,“你离我远点!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靠近我!”
圆嗔的眸光闪过一片讶异,随后便是释然。“小僧明白。”他默默的起身,收拾好被夏烟推开的而泼洒的药,“这些不能用了,小僧再去熬一份。”
说完他转身走出。
夏烟猛然将自己的脸埋入了双掌之中,泪水沿着她的指缝无声的流淌。
夏烟再没和圆嗔说过话,圆嗔还是一样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直到她身体痊愈,圆嗔又带着她下山,找到了一户信佛的人家,他与那户人家好生商量了一下,将夏烟暂时托付给那副人家,他只说夏烟是他救下的一个可怜人,如